“父王!儿臣听说大哥还有靖边元帅林浊今晨被奸人袭杀,特来奏明父王!”木天山竟是毫不在意木波平生死,兀自娓娓说道,仿佛所说的这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干。
此言落后,尚未待木波平回应,他又继续淡然说道:“父王勿要担心,凶手已被儿臣擒获,处以了极刑,也算告慰大哥在天之灵!”
他就这么淡定地站在那里,兀自侃侃而谈,不慌不乱、不惊不乍,连托辞都说得这么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想木波平也不愧当世人杰,面对如此悲绝景象竟还是挺了过来,神色终于渐渐缓和,气息稍微匀称下来。却见他对着木天山怒目而视,颤声喝问道:“是你……你做的?”
“不是儿臣,如果说真的是有谁!那儿臣以为,恐怕就是这滇南的百姓吧!”
“好!好!好!你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连你亲大哥都不放过,真是畜牲啊!!”
“不管您信与不信,杀大哥的并非儿臣,而是滇南的万千百姓。又或者,是他自己。”
“呵呵,那下步呢?杀了我这个糟老头子,除掉最后一个障碍?”
“父王,您可是我的父亲,儿臣怎会如此!只要您签了这份布告,儿臣保准您可在宫中好好颐养天年!”说罢,木天山从怀中掏出一张绸缎丝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端正小字。
木天山不卑不亢,恭敬递了上去。
木波平接过那丝布,轻撇一眼,随即便如草芥一般弃去,眼神中满是不屑!
那丝布所书自不是别的,无非就是大世子遇刺,滇南王不胜哀痛,欲让位于次子木天山云云。
“父王,您应该知道,事已至此,无论您签或不签,都无法再改变什么。您老了,是该让位了!”
“圣上呢?你准备如何对她?”
“礼送出境,自此滇南与汉国再无瓜葛!也与中原大地再也瓜葛!往后至于金人也好、汉国也罢,任他们打得稀巴烂,我只要护住滇南这一方天地即可!”
“荒唐!滇南本就是天下一隅,何谈独善其身!我木家亦是世受汉皇恩典,怎能轻言背义!”
“父王,我木家先祖投靠汉室,不过为形势所迫,不愿滇南百姓受苦,才忍辱负重。他既以武力相胁,又何谈忠义!千百年来,他以些许小恩小惠,笼络我为其戍守边陲,保障西南安稳,我滇南多少子民为之流血惨死,又换来了什么?又何谈恩典!如今,既然天下已乱,那就正好重新来过!”
“如此大逆之举,竖子敢尔!!”木波平怒不可遏,一声喝道。
“父王!您还要执迷不悟么?白选是追随您多年的贴身心腹,如今都站在了儿臣这边,您还没有看明白么?北伐不得人心,已被滇南百姓所唾弃!再不悬崖勒马,只怕木家也要被滇南所抛弃!!”
好家伙!木天山亦是一声怒喝!他这一喝用尽了全身气力,直震得大殿都嗡嗡作响!
木波平愣住了,也不知是被他这一喝,还是被他言话中的深深寒意!
木天山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他如一堵墙一般,倔强地立在那里。可他真的已经老了,早已不复当年的威猛,须发皆白、满脸沧桑,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或许,是时候了。
“父亲,都结束了,给木家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吧!”木天山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疼惜与不忍,用如蚊蝇般的声音轻轻说道。
此刻木波平才真的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老了,当年那个在膝下承欢的幼子已然汹涌而起、咄咄相逼,而自己却无半分招架之力,连心爱的儿子都不能保住。
或许,是真的该结束了……
“都结束了?我看未必!!”
忽然间,一个雄浑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其声浩荡,有雷霆万钧之势,似乎将整个升恩殿都整得微微摇晃起来!
惊变陡生,殿中二人皆举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