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林浊都在与刘广秀就招安一事作细致接洽。此事尽管大略已定,但个中细节错综复杂,尤其是涉及到刘天虎及其麾下将佐、部属的职位安排、势力划分,双方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据理力争。
这一日,林浊继续起了个大早,准备跟刘广秀再作纠缠。可尚自早膳间,就忽听外面有人传到:
“恭请靖边元帅!”
这声来得突兀,只差没把林浊吓得给噎到。要按以往,总归是在辰时过后才有人来接驾,怎的今日如此之早?
可不满归不满,人既然都已经到了,自己也不好摆谱,只得匆匆塞了两口,就跟他们去了。
……
这几日与刘广秀唇枪舌战,太过劳碌,是以上轿不久,林浊就睡倒过去。待醒来时,轿子已经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一片。
“到啦?怎的不知会一声?”也不知是停了多久,林浊心下不安,一边急忙出轿,一边嗔怪道。
“哈哈哈!不怨他们,是我下的令。”
循声望去,一白面汉子已然立在轿前。
“刘将军……”
不错,前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天虎义子、安北将军刘默。
刘默盈盈笑道:“贸然将林帅请来,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见谅。”说罢,还真的作揖行了一礼。
林浊赶忙回礼道:“哪里哪里,是林某这几日忙于公务,一直未能拜访,惭愧惭愧。”
客套过后,刘默又作了个手势,将林浊请进内屋。
甫一进去,就只闻阵阵异香扑鼻,清致典雅、沁人心脾。再望去,两方红漆案桌已端摆在屋中,桌上陈放着一个秀丽陶壶,几盘精致点心。
林浊心里不由嘀咕道:“看来这刘默是早有准备,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落座后,刘默又笑道:“林帅,知您起得仓促,特意准备了些点心物事,咱们边吃边聊。”
林浊看了看桌上的吃食,两盘点心一红、一白,红的捏成了娃娃状,白的制成了少女形,造型殊是别致,闻起来也清香扑鼻,但却从未见过,心里不由暗暗称奇。
刘默似是瞧出了端倪,笑道:“林帅,这红娃娃乃是以藏地红花为主料,辅以赤豆、芍药制成,口味浓郁、唇齿留香;这白娘子是以天山雪莲为主料,再加些冰糖熬制,入口爽嫩、回味甘甜。这两点心皆是府中厨子所作,外面应该没有,不妨尝尝。”
好家伙!这又是藏地红花,又是天山雪莲,分明都是些惊世骇俗之物,在他口中却如此稀松平常。怪不得那日恶仆口口声声说安北将军的货赔不起,敢情都是这些稀罕之物。
一口咬下,当真如他所言,别具风味,又斟了杯清茶饮下,瞬时只觉喉头滋润、肺腑涤荡。
“林帅,这茶如何?水是今早从龙虎山的碧幽泉中取来,应该还算新鲜。”
龙虎山?碧幽泉?要知此地离成州可有数十里之遥,他既清早取来,岂不要星夜出发。好家伙!这安北将军当真好大手笔!
“承蒙将军热情款待,林某受宠若惊。”
“诶,哪里的话,听闻林帅这几日可是操劳得很。刘某虽有心帮衬,却又插手不上,只是略表心意罢了。”刘默喝了口茶水,轻轻说道,语气甚是平淡。可这言语之中,分明别有意味。
林浊何许人也,顿时听出些弦外之音,可偏偏又不愿将话说透,只是含糊应道:“为国谋利、为天王谋福,辛劳也是应该的。”
听他语焉不详,刘默渐沉不住,又喝了口茶水,轻声问道:“可有何事需要刘某协调协调?在下虽然不才,可在义军之中,也还有些斤两,或许能说得上话。”
既已明他来意,林浊依然稳坐钓鱼台,客气应道:“林某先行谢过,眼下一切皆安稳得很,暂无需劳烦将军。”
好家伙!此言一出,刘默终是按耐不住,将手中晶莹玉杯猛置于桌,沉声喝道:“林帅,在下可是诚意满满,特邀阁下至此,又何必如此躲闪,莫非是信不过刘某?”
林浊八面玲珑,哪里会跟他针锋相对,也是笑道:“将军言重啦,您想知晓什么,但说无妨即是,弯来拐去林某实在是糊涂。”
话已至此,刘默也只能觍着脸,索性出声问道:“归顺之事,不知谈得如何?广秀心直口快,不会有什么刁难吧?”
林浊心里不由好笑:“这刘默当真是条大尾巴狼,明明挂念着功名利禄,却偏偏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直抒胸臆,事到如今还扯上刘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