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营地里,似乎响起一片笑声与欢呼声。但很快被二人甩在身后,听不到了。
……
图勒与驻守寒潭的大燕士兵口角的时候,有几名驻军怕冲突扩大,去平谷关报信去了。
可他们前脚才汇报了情况,后脚就又见到几名同袍——是来报知上峰,那些西蛮人见到一个莫名出现的白衣公子,直接撤离了。莫说是冲突,双方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沾过。
“哎呀,你们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现在这样,显得我们没事找事一样!”
先来的士兵十分懊恼,满以为会被呵斥一顿,然后灰溜溜回去。
他们却没想到,徐浩然不但没有呵斥他们,反而将他们叫到了将军府内堂——据说,那里只有最高阶的将领们才能去议事的。他们哪有资格踏入?都是受宠若惊。
更没想到,接见他们的不是徐浩然,是两名文官。那两人坐在上首,座位紧挨着。徐将军只在侧座作陪。
看徐将军的态度,那两个人好像官职比徐将军还大?
兵士们更紧张了。
他们偷偷看着穿白衣那个——那位长了张少年脸,清秀又温和,实在好看。他们都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直到另一位官员不悦地咳嗽几声,他们才回过神来。
“韩渊,难受么?”
白皎然偏过头,有些忧虑,
“为何一定要亲自过来?你还发着高烧……”
“寒潭出事,我怎么能不来。涉及到那两位,如何谨慎都不为错。”
韩渊憔悴得厉害。他向白皎然微微点头,指尖点在他手背上敲了敲。
“你问吧,我听着。”
“你们说,寒洞附近出现了一个白衣公子。那些西蛮人见了他,就停手不再挑衅,而是带着他走了?”
“禀告大人,正是如此。”
“那一片被我们的人围着,按理说不该有人能闯进去。这样莫名出现的一个白衣公子……”
白皎然有些不明所以。可一边的韩渊眼睛眯了起来,神态莫名复杂。他突然开口,
“那些人有没有说什么?比如称呼那个白衣公子……”
“有的,有的!”
韩渊这样一提,那几个人立刻反应了过来,
“那个白衣公子好像就是他们挑衅的缘由,吵吵嚷嚷就是要来找他!我听到西蛮人叫他什么……杜先生的……”
啪地一声,韩渊手中茶杯重重撂在桌上。
白皎然回头看他。见他神色不变,下颚线条却绷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徐浩然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可看两位监国大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不该再多加停留——那两个这几日总是单独在一处,也不知是在商量什么大事。他早就习惯了。
等徐浩然连同士兵们一起消失在门口。韩渊低声道,
“皎然,你悄悄带人去寒潭里看看。看看杜玉章的尸身还在不在。”
白皎然注意到,说到“杜玉章”三个字时,韩渊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意。明明之前收敛二人尸身时,韩渊倒好像比自己更加难过的。为什么突然……
白皎然突然脊背一凉。他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你是说,杜大人他……他……”
——毕竟三年前,亲手操持了那一场假死金蝉脱壳的人是韩渊而不是他白皎然。所以今日听到士兵们带来的消息,他就没有韩渊那样敏锐。就算同样听到了“杜先生”三个字,他也下意识地不会往杜玉章身上联想。
可此刻被韩渊点破,他却觉得心惊肉跳。
“你是说,那名白衣公子就是杜大人?”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事情太过凑巧。三年前是我替他做了一场假死案,用假死的药酒替换了鸩酒。听说那一次陛下本来打算殉情而去,喝了杯璧中剩下的一点药酒,这才阴差阳错识破了计谋。这一次,却不知是不是杜玉章自己做了个局,想要再次假死逃走?”
“杜大人不该是这样的人,他一向光明磊落……他就算要走,为何不能与陛下分说清楚?”
白皎然依旧不愿相信,
“若当真如此,那陛下……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韩渊抿住嘴唇,神色愈加难看。片刻,他嘲弄般笑了笑。
“是啊。所以事到如今,我真不知该希望那个人就是他,他确实没有死……还是该期待那人不是他,他没有做出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