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桌, 张烨就在范晓娟对面坐下,先给韩星辰夹了一块口条,看着小姑娘吃的乐滋滋的小模样, 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是真的喜欢韩星辰,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就特别高兴。
“这段时间确实忙了很多, 幸好你想到要卖卤肉的点子, 你看看这生意多好,到了夏天吃面条太热气, 中午基本上都没人吃大骨面了。”张烨也拿了双筷子在旁边吃, 忙到快一点,她自己都没能吃上午饭。
“那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看你又瘦了一大截, 中午忙一点就早点吃饭, 让大丫她们干嘛。”倒不是折腾店员,张烨会叫大丫肖姐她们去休息,自己忙东忙西的停不下来。
“我看最近生意好, 就想着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谁知道一直都挺好, 倒停不下来了, 所以最近在招人, 你要是有合适的也推荐我几个。”
范晓娟点头, 心里却暗暗盘算起一件事来。
她记得上辈子张烨形容枯槁的样子,是得了乳腺癌了的。
后来她听人说,这女人心情不好,就容易得女人病。
什么叫女人病呢?
乳腺癌,子宫癌,那都只有女人身上长的, 毛病就容易出在那上头。
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你越是不顺,就越欺负你。
也不知道张烨这辈子死了老公,又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了,心情不如以往了,那女人病到底会不会得到她身上?
范晓娟点点头,喝了一口汤:“好,我知道了,有合适的人就推荐给你。”
店里面的经营范晓娟是一点都没参与,她只负责菜单的优化。
炸酱面现在基本上能占面食的大半江山,卤肉饭每天也能卖四五十份,猪头肉和凉菜每天也能卖几十斤,夏天的菜单跟冬天的完全不一样。
至于张烨,负责店面的管理跟市场开拓。
两人分工明确,范晓娟一般也不管张烨这边的事。
现在做的还不大,张烨已经忙的鸡飞狗跳了,以后要是做大了呢?
张烨可是跟韩军一起创业,给他管过大后方的,做工程要应付客户、材料厂、工人、司机、那么复杂的情况她都能应付,范晓娟相信她做个餐馆的能力还是有。
就是怕她太想做好,把身体给累垮了。
范晓娟想到前世张烨的样子,还是挂心不下。
“你自己注意身体,有空去医院做做体检什么的。”范晓娟想了想,觉得干脆自己也去做一个,有她去就不怕张烨偷懒不去,虽然前世她活到了五十几,也没有得过恶性疾病,但是查查身体总是没有坏处的。
张烨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眼睛眯了眯。
“我听说三四十岁的时候是疾病最容易找上门的,有什么问题查出来了也早治疗,没有什么问题,也好让家里人放心嘛。”
她不知道这样说张烨能不能理解,总有人忌医讳医的。
万一张烨身体真有毛病,早些查出来也很好啊。
张烨吃着饭,筷子也停了下来。
看看范晓娟,又看了看正在香喷喷吃着东西的小星星,脑海中出现了儿子的模样。
韩佳栋只有她了,要是她身体不好,儿子以后怎么办?
张烨想了想,点了点头:“刚好给店里的员工也体检一下,这样吧咱两先去,然后给店里每个人都办个体检套餐,就当做是福利了。”
她这样一说,范晓娟也点点头。
做餐饮的必须要有健康证明,也是对顾客的保证。
不愧是张烨,就连这种事情上也能首先想到员工。
韩星辰很快吃饱,摸了摸小肚皮,满足的说:“好饱啊,妈妈我想睡觉了。”
果然,吃饱了就犯困。
张烨笑着摸摸她的脸:“去楼上睡吧。”
韩星辰打了个呵欠。
范晓娟拍拍她:“那你去嬢嬢床上睡,别在这里瘫着了啊。”
这孩子有些毛病,一犯困到睡着就好快,范晓娟可抱不动她了。
范晓娟也忙。
确定了孩子的学位,心里头的事情少了大半,工作上的事情却受到了滞阻。
专柜的事情范晓娟给厂里面汇报了,厂里暂时还在研究。
比起专卖店来,专柜的投入要更多一些,商场的入场费,装修费用,还有一年一给的租金,而当时专卖店选的是厂子里头自己的门面,反正也是收不回来租金的那种,即便是投失败了了,对于厂里来说也就损失个装修费而已。
而进驻商场,光入场费都要七万。
对于保守惯了的华英厂来说,需要仔细斟酌。
范晓娟担心要黄。
厂里也不是保守一天两天了,从上一任厂长开始就是这样,对于厂长来说,不犯错就是立功,谁愿意挣那么多钱呢,赔了是罪过,赚了功劳也不大。
所以说国企难做。
期间范晓娟找过朱厂长:“您想想,专卖店的模式咱们也做起来了,可现在咱们得把专柜也搞起来,双轨并下,眼下咱们厂里面那么多现金流,不花出去,怎么能挣回来呢?”
跟一切年长的大爷一样,朱厂长思想守旧,有几个钱也喜欢捂着。
前几年,厂子里可真是穷怕了。
一朝乍富,跟一切喜欢存钱的老人一样,朱厂长也陷入到这个怪圈里头去了。
存钱容易花钱难。
可九十年代是什么时代,是人民币大量贬值的年代。
是制造业遍地黄金的年代。
是零售行业都能到处捡钱的时候,范晓娟急了。
给倒了一杯水,放在范晓娟跟前,朱厂长不紧不慢的说:“厂里好几个部门都觉得专卖店做的好,咱们还有门面,就继续做专卖店的模式嘛。”
“专卖店咱们当然要做,可是受众群体不一样。”范晓娟的计划里可从来没有不做专卖店呢。
都要做,那厂里就要大量的投资。
“小范,你别激动,让我先想想。”朱厂长年纪大了,快要到退休的年纪,总是怕犯错误晚节不保:“咱们厂子里面生产的衣服款式单调,要做专卖店还可以,做专柜每季度得出好多新款式的衣服,咱们要做,设计能力也不够,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
他又不像范晓娟那样有犯错,有补救,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道理,谁都知道。
可拍板难啊。
厂里面都是保守党,当初做专卖店也是顶着友谊商场不提货的压力才下定决心做的,如果当初不是被人逼到那个份上,谁愿意改变现在的生活模式呢。
说到底,厂里面的高层就是抱着金窝窝,银窝窝,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罢了。
范晓娟赶到家里头就着急上火。
有时候都想辞职不干得了。
可再想想又不甘心,华英厂是她一手把销售业绩拉起来的,交给别人她不甘心,让别人搞砸了她更不甘心。
重生一回,她想要赚钱,还想要实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并不是容易的事。
可人会因为事情不好做,难办,就退缩吗。
就算是别人会,她范晓娟也绝不可能这样。
下班的点她往家里走,走到半路上,看见韩江在路边等她。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范晓娟下意识的冲他看了好几眼:“韩江?”
韩江冲她笑,走过马路来,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她的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咱们范大经理现在牛的很啊。”
范晓娟:“......”哪里是没认出来,我又不是眼瞎。
见笑见笑。
除了谈恋爱的时候,韩江还很少有这种献殷勤的时候,范晓娟不由得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韩大教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你爹娘要钱?”
“没有啊!”韩江现在拎的门儿清,但凡是老家要钱的电话,一律都说没钱,韩海眼红他找了好几次,韩江都冷冰冰的回复过去了。
“那你跑过来接我干嘛啊?”范晓娟狐疑的从他脸上扫到脚头。
“我这下班早,没事情干就来你单位门口看看你又怎么了,你说你这人。”韩江有些无语,伸手过来牵住她的手:“你忙的昏天暗地的,连妈妈的忌日都不记得了?”
范晓娟家里不记生祭,但是明天是她妈妈过世的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全家一起爬山祭奠先人。
韩江虽从没有见过范母,却一直都记着拜祭丈母娘的日子。
范晓娟心头暖暖的。
前世,回来的好几次是要拜祭她母亲的日子,韩江都记得买好东西,安排好行程,那会儿韩星辰就羡慕不已的说:“这世界上没有比我爸爸更爱我妈妈的人了,真是羡慕哦。”
得来的容易反而理所应当,范晓娟有些恼怒的说:“好歹你外婆还能看见你妈带着你爸去拜她,等妈妈以后不在了,在天之灵看着你一个人来拜我,我死了也不会闭上眼睛的。”
那会儿可能是因为她年纪还不大,语言里百无禁忌的。
韩星辰也不以为意:“那我不拜您。”
范晓娟就生气了。
韩星辰搂过她的肩头,笑嘻嘻的跟她玩笑:“那你多活几年啊,争取看到我结婚生孩子,一家和和乐乐的,别动不动提什么那啥啥。”
她不愿意说“死”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