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印证易晚的话,那团乌云不时已遮住正烈的日头。
整个望鹤门被乌云隔开,笼罩在阴霾中。
苍术看了眼天,旋即好奇的凑到易晚身边:“说来真是奇怪,夫人素来疼爱二小姐。”
“锦衣华服珠宝首饰,吃喝拉撒全是用的最好的,按理说门主之位落在二小姐身上,夫人该是一样的开心。”
“怎么如今瞧着竟是十分气愤,一点儿都不想让二小姐当门主似的?”
事情已经按照易晚的预料进行,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轻笑着点了点苍术的眉心,易晚道:“我们这位夫人端的是贤良淑德,仁慈心善,但本质呢,其实跟林宗主和林老夫人一样自私。”
“她嫁给易峰未必是自愿,连带她姐姐林如月亦是如此,女儿在林家就是用来利用的。”
“她搭上了一辈子,易峰和望鹤门眼瞧着不行了,她还得保持脸面继续撑着,人累心也累。”
“但此时,她的女儿和她一样同为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坐上宗主之位,她的夫君和父亲还双手赞同,她什么感觉?”
苍术眼珠子一转,明白的同时却也觉得匪夷所思:“换而言之,夫人嫉妒自己的女儿顺风水顺?”
“可以这么说。”易晚点点头,嗤笑道:“一个人戴了大半辈子的面具,总会露出端倪。”
“尤其是这阵子林中月为了易长赫的事来回奔波,心态和想法都在发生变化。”
“试想一下,若是你在她的处境,夫君瘫痪多年恢复无望,整个望鹤门是她狐假虎威,靠逍遥宗二小姐的身份撑着。”
“儿子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女儿呢,天真活泼有余实力不足,比起儿子更有心机,却终究是个女子身份。”
“她一个人筋疲力尽却无人能依靠,这些情况都放在你身上,你会如何?”
苍术认真想了想,撇撇嘴道:“那我早就崩溃了,夫人能撑到这个时间,还真是厉害!”
易晚笑了笑:“是啊,她本来就在崩溃的边缘了,易雅兰成为继承人一事,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同为女儿,她是林啸山的棋子,易雅兰却能成为下一任门主,落差足以激起她的愤怒。”
“哪怕易雅兰是她亲生的,她照样会嫉妒,会不甘,从而勾起她心里压制多年的恶念!”
苍术叹了一声,似是唏嘘感慨:“不管接下来如何,夫人都算自找的下场!”
“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种因得因,种果得果。”易晚拨弄着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道。
“逍遥宗那边呢,可有情况传来?”
“有。”哪怕永安阁就他们几个,苍术还是警惕的四下看了眼,这才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易晚。
“刚接到,逍遥宗那边送给您的。”
易晚展开看了眼。
信是文和送来的,左下角有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别人绝对不知道。
易晚的嘴角随着信往上微勾:“看来,元聘婷那边也坐不住了。”
“也是,林彦时可不比林应时那废物,有勇有谋,还心机深沉。”
苍术知道易晚和元聘婷关系好,也知道她在利用林彦时。
闻言抬眸悄悄打量她,好奇问道:“小姐,您看好元少主,还是更看好二少主?”
“当然是元聘婷。”易晚回答的毫无悬念。
苍术看着被易晚销毁的信,又问:“林二少主同样有野心,也有本事,您不担心他会得林宗主青睐?”
顿了顿,她补充道:“毕竟儿子女儿本质不同,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难以更改。”
“万一押错宝,对咱们而言可是一笔损失呢!”
易晚神秘一笑:“说起来,我也有私心,元聘婷和我的遭遇差不了太多,我更想帮她达成所愿。”
“不同的是,我娘虽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却早就被遗忘,不管是望鹤门,还是其他人。”
“连她的死,也没任何人记得,这些年我活的像是见不得光的外室女。”
“元聘婷的娘呢,虽然没在逍遥宗居住过一日,却入了林家的族谱,元聘婷更是林啸山的宝贝,比嫡女还要尊贵。”
“更重要的是,元聘婷才是林啸山的血脉,林彦时林应时就算厉害,也不是林啸山的亲儿子!”
苍术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忘了,血脉至上啊!”
易晚笑了笑,没有接话。
苍术等了一会,不见易晚有所动静,小声询问:“小姐,咱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准备点心和祭拜的东西,上后山一趟。”易晚起身朝后厨走去。
苍术忙不迭的跟上。
走了几步,苍术总觉得少点什么,咦了一声:“那只猫呢,前几日总是黏着您寸步不离。”
“怎地从昨晚开始,竟是没看到了?”
易晚脚步慢了几分:“猫嘛,难免调皮,或许是出去玩儿了,别管它。”
苍术哦了一声,收拾点心香烛,忙起来也就忘了这回事。
易晚没想到的是,帝谌也在后山。
虽然只看到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易晚却一眼就认出那是帝谌。
她心下疑惑,还是按耐着上香摆供。
苍术跟着易晚下跪,给云氏磕头。
待起身环顾,惊讶道:“夫人的坟墓修缮还真不错,连夫人喜欢的花都有,都是林大少主的主意?”
易晚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的确不错,林应时得人指点,费了不少功夫呢!”
连用她头发入局这般细碎的事情都能想到,可不是“用心良苦”!
苍术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收敛了笑意,疑惑道:“这里面有蹊跷吗?”
易晚嗯了一声,指着环绕着墓碑的花丛,还有那棵巨大的槐树,道:“做的是聚阴阵呢!”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起阵中阵。
毕竟无解,说出去也只是会让苍术跟着烦恼,苍术虽比白术沉稳,依旧是个和她年岁相当的小姑娘。
保不齐帝谌出现在这,就是为了解决阵中阵。
等都解决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苍术听罢瞪大眼,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恶心,用人亡母的墓来做聚阴阵,也不怕折寿!”
“高人指点,他无知,自然无畏。”易晚将瓜果点心一一摆在墓前,起身道。
“那聚阴阵会有什么影响?”苍术回过神,追问道:“冲小姐来的吧,能化解吗?”
“还好,有师父在。”易晚提高声音,道:“相信很快就有办法的。”
树后,化作小猫的帝谌自是听到了这番话。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昨晚他意识到九头蛇给的那一魂有问题,立刻赶去大溪山。
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九头蛇早就逃之夭夭。
连那蛇窟中的无数蛇群,一并消失不见。
帝谌彻底意识到大溪山也好,牛背山也罢,都是九头蛇故意设下的陷阱!
为的就是将易晚引过去,将他引过去。
也不知道那一缕魂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易晚尚未完全接受,他暂时也不好有所动作探查。
搜查完大溪山和牛背山,帝谌想到易晚的别扭和抗拒,索性没有回望鹤门。
九头蛇已经暴露,帝谌不需要隐藏灵力,直接找到了易晚被入局的那根发丝。
刚寻到,易晚就带着苍术来了。
他差点被发现!
小猫从树下探出脑袋,看到易晚正在墓碑周围探寻,也就知道了他肯定在寻发丝。
苍术不知道缘故,瞧着易晚探寻的动作,小声问道:“小姐,您在找什么呀?”
“找东西。”易晚随口找了个借口:“上次来,把珠花上的粉珍珠落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