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李绮娘的意料,齐慰没有点菜。
大牛说:“国公爷说老板娘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国公爷还说,让老板娘少做一些,够两个人吃的就行了。”
听到“两个人”这三个字,李绮娘拿着菜刀的手颤了一下,险些切到手指。
“好,我知道了。”她做个深呼吸,闺女说过,若是担心害怕或者紧张的时候,做个深呼吸就能缓解。
深呼吸之后,李绮娘平静下来,不用别人配菜,她有条不紊地准备食材。
齐慰坐在雅间里,环视着屋里的摆设。墙上挂着一副五福临门葫芦图,印章上的署名是个陌生的名字,画技一般,带了太多的匠气,不是名家所绘,但寓意吉祥,挂在酒楼里很适合。
不过,齐慰很快就发现,面前粉彩的茶壶和茶碗上,绘的不是常见的花鸟,居然也是葫芦。
这就有些意思了,只是小小的葫芦,却透露出酒楼主人的别致。
齐慰很想知道,其他雅间里是什么样的,都是葫芦,还是有所不同?
刚好大牛进来,齐慰便问出自己的问题。
大牛笑着回答:“每间雅间都不一样,有牡丹的,有猫的,还有仙桃和花鸟,对了,还有鱼。”
“这是你们老板娘想出来的,还是少东家想出来的?”齐慰来了兴趣。
“应该是老板娘和少东家一起想出来的,那天小人陪着她们去选瓷器,少东家便说,要多买几个花色,每个雅间不一样,老板娘就说,那索性就按照瓷器的花样去买画,瓷器只能买现成的,画却不一样,若是没有,也能让人另画。好在这些都是常见的花色,只用了两天便配齐了。”
大牛很自豪,他和大壮跟着老板娘来京城是来对了,在乡下,还有在平城时,哪能见识到这些?等他成亲时,他也把家里的茶具和画配成一套的。
齐慰含笑点头,掏出一个封红递给大牛:“今天辛苦你了,拿去买酒喝。”
大牛有点不好意思,无论是在平城,还是在京城,他都不是第一次拿赏钱,少东家说这叫小费。
可眼前这位是国公爷啊,我的天呐,若是他告诉他爹,他和国公爷说过话,他爹、他爷、他叔、连同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能和村里人显摆一辈子!
“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齐慰温和地笑笑,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纯朴的小伙子。
大牛咧开嘴,笑得傻里傻气:“多谢国公爷,多谢国公爷。”
大牛想好了,他要把这个封红留下,里面的钱他不花,以后回老家时,把这个封红交给他爹,让他爹得瑟得瑟。
李绮娘过来时,还没有走到鸿雁门口,便看到喜气洋洋的大牛。
“老板娘,您快看,国公爷赏的。”大牛把那个封红拿给李绮娘看。
李绮娘失笑,这个傻孩子。
“快收好,别弄丢了。”她笑着说道。
“嗯嗯,我肯定收好,肯定收好。”大牛开心地说道。
李绮娘笑着摇头,伸手敲敲鸿雁的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齐慰温和的声音:“进来。”
李绮娘推门走进去,齐慰原本坐着,看到青色的裙角时,他便站起身来。
李绮娘穿了一件浅红色窄袖袄子,干净俐落,发髻上插了一支银簪子,银簪的一端做成梅花的形状,每一片花瓣里都嵌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极为精致。
齐慰端详着李绮娘,就如这雅间里的布置一样,简单却别致,又恰到好处。
李绮娘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放下手里的托盘,刚刚大牛已经把菜端过来了,托盘里放着的,是一只砂锅。
“我来的时候,看到大牛跑出去,看样子很高兴。”
齐慰的目光落到那只砂锅上,砂锅上却没有那顶小帽子。
“这盖子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齐慰问道。
李绮娘看了看,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垫手的吧,唉,我做了好几个,丢得差不多了,我怕再丢了,还要再做,就没有拿过来,不过我试了试,盖子不是很烫。”
李绮娘一边说,一边掀起砂锅的盖子,熟悉的米香扑面而来。
齐慰吸吸鼻子,笑道:“不瞒你说,自从喝过你煮的粥,再喝别人煮的,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李绮娘笑了出来:“就是最寻常的白粥而已,哪有什么味道。”
齐慰看着她,目光温和,却藏着笑意:“不,只要是经你手煮出来的吃食,味道都和别人的不同,就是宫里御厨,也煮不出你这样的味道。”
李绮娘脸颊微热:“你可真会说话。”
“原本不会的,遇到你,自然而然就会了。”
......
柴晏带着颜雪怀和董万千去的地方不是酒楼,而是一处很雅致但却很偏僻的庭院。
颜雪怀望眼放去,暮色渐起,这座庭院依山而建。
“这是哪里?”颜雪怀指着不远处的那座青山。
“梨花山,这山上有很多梨树,春天的时候,梨白似雪。现在看到的松柏反倒是后来栽种的。”柴晏解释。
原来这就是梨花山,颜雪怀对庭院的主人已经猜到几分。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他看到柴晏,眼睛立时亮了:“七爷,您来了,您快里面请,哎呀,主人若是知晓七爷来了,一定高兴极了。”
柴晏颔首,道:“澄心,告诉你家主人,我们只是来用膳的。”
叫做澄心的小厮忙道:“好哩。”
说着,对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另一名小厮说道:“瓷青,快去,七爷用膳。”
瓷青飞奔着跑了。
澄心引领着柴晏一行走进去,庭院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木扶疏,冷香扑鼻,令人耳目一新。
穿过一片碧绿的竹林,便是几间精致的雅舍。
柴晏轻车熟路地走进去,颜雪怀跟在他身旁目不斜视,倒是董万千有些好奇地四下张望,小声嘟哝:“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饭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