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孟清浅的孕吐越来越严重了。一开始还能吃得下一些东西,到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是吃什么吐什么,有好几次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但也只能逼着自己继续吃东西,然后再吐,再吃,又再吐……孕间不能吃止吐药,每天除了喝补药就只能吃一些流食,如此反复,人瘦了一大圈,只有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前两天,孟清浅收到了萧桐托人带来的家书,寥寥数句,报了个平安,又说李悦生性直爽,嘱咐孟清浅不要与她多作计较。孟清浅写好了回信就差人送去冀州,可传信人走了没两天,洛阳就开始下暴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城外的洛河水涨船高,漫过了两岸不少农田,城里的不少地库也都进了水,损失十分严重。听说薇止说,这暴雨是从冀州过来的,而冀州那边,已经连着下了十来天的雨了。
孟清浅看着窗外暴雨连连,好不容易舒展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孟姐姐,别看了,进屋吧。”萧敬劝到。
孟清浅没有答话,只是忧心忡忡地远眺屋外冀州的方向。
“孟姐姐放心吧,太医院一半以上的太医都去了冀州,药材物资也足够,三哥很快就会平安归来的。”
孟清浅叹了口气:“若是不下雨还好说,这一下雨,冀州河是黄河的支流,只怕会把冀州的瘟疫扩散到其他更远的地方。”
“不会的,冀州那边比我们先下雨,说不定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三哥已经踏上了归途。”
孟清浅低下头轻声道:“但愿如此。”
萧敬担心孟清浅一直吹风会染上风寒,可苦劝她又不听,便拿出孩子做挡箭牌:“孟姐姐,你自己淋雨受了风寒不要紧,可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跟着吃苦的。”
窗外的暴雨从窗户里砸进来,早就打湿了孟清浅的前襟,她顾及孩子,这才依言关窗进屋,她让萧敬先回去,自己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出来时,发现萧敬还在厅里坐着等着她。
这几天连绵暴雨,出门不便,李悦已经鲜少来王府了,可萧敬仍然坚持每天都过来看她。孟清浅感动之余,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拐着弯劝萧敬:“敬儿,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在跟同龄人骑马射箭玩儿,要不就是跟着太傅读书,就你整天来看孟姐姐,难道你不闷么?”
萧敬摇摇头说:“孟姐姐放心,骑射读书我一样儿都没落下,每日都是做完功课后才来的,闲着陪姐姐聊天就是我最好的解闷方法。”
孟清浅笑笑,伸手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你这孩子嘴真甜,平日里肯定没少吃甜食。”
萧敬却摇头说:“敬儿从来不吃甜食。”
孟清浅不信:“哪有小孩子不爱吃甜食的。”
萧敬皱起了眉头,这副小大人的样子竟然与萧桐到有几分相似,他郑重道:“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是堂堂男子汉了。”
孟清浅正想笑他,站起来才发现这孩子的身高竟然已经到她耳垂了,比一般十三岁的孩子要高上不少。她回想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好像还在缠着父皇陪她玩捉迷藏,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啊?”孟清浅为继续游说铺垫。
萧敬仰起头,满脸都是骄傲的神色:“骑马,射箭,读书,习武。这才是大好男儿该做的事!”
孟清浅连连点头:“好,有出息。姐姐小时候也喜欢这些。”
“孟姐姐也喜欢?”萧敬惊讶地问。她看着就是个柔弱女子,也不会武功,怎么会喜欢骑射练武这些事呢。
孟清浅轻笑:“姐姐小时候比你调皮多了,最爱骑射,喜欢到处乱跑,还喜欢跟着太医上山采药呢。可是我父皇总说公主不该弄这些,公主就该像我姐姐一样学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可惜这些我都不喜欢。每次雪霏陪着姐姐念书,我就偷偷带着薇止跑去找二表哥骑马,有时候也会央着二表哥教我武功。只可惜,每次偷偷跑出去我们都会被父皇抓住,回去之后少不了一顿训斥,结果还是要念书学礼仪。”
说着说着,孟清浅想起了很多事。
以前二表哥总说练武太辛苦,不适合女孩子,所以总不肯教她,可他自己却下苦工拼命的练武,说是将来要保护她和姐姐。还有父皇,父皇其实可疼爱她了,什么事都对她百依百顺,从小到大,连大声斥责都没有过,更不用说打骂了。但唯独有一点不能依着她,那就是她必须学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因为她是南国的公主,她要承担这个国家的责任。
后来慢慢懂事了,她也喜欢上了那些看起来枯燥无味的诗书礼仪,她尤其爱练书法。父皇知道她转了性子,开心得不得了,姐姐、大表哥和二表哥也直夸她。最开心就是上元佳节的时候,四个人坐在灯下猜谜语,对对子,输了的人还要罚酒,姐姐酒量最浅,每次都被欺负得很惨。
想到这,孟清浅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孟姐姐,你在这儿很想念家人吧。”
孟清浅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她连忙悄悄深呼吸,调整情绪:“不会,现在洛阳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