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入了秋,但正午的太阳还是灼人的很。坤宁宫的掌事姑姑素锦看了眼殿前跪的满头大汗的小太监,又瞧了瞧静悄悄的寝殿,只略叹了口气。皇后近日心情不好,整个坤宁宫的宫人无不提心吊胆。这殿前跪着的小太监,不过是因为打帘子的时候,手略低了些,便被赶到外面跪了一上午,也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能叫起。
隐约间,素锦听到里殿内微微传出响动,于是急忙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内查看。金丝软幛之内,赵皇后已经醒了。见素锦进来,出声吩咐道,“伺候我起来吧。”那声音慵懒中透着威严。素锦谨慎的应是,抬手击掌,一排宫女如鱼贯入。
素锦上前,为皇后脱下寝衣,换上轻便的常服。一番打理之后,赵皇后坐在妆台前由着素锦伺候着上妆。“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素锦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回主子,散了朝,二皇子还和往日一般去了刑部理事。三皇子则去了季家女学。”
“哦?可打听到了老三去那干了什么?”皇后来了兴致,风华犹存的脸上带了丝意味不明的笑。
“只知道进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别的消息倒是没有。”素锦顿了一顿,又添上一句。“因是季氏女学所在,所以季家看的格外严了些。”
皇后听了轻笑一声,“就算不打听,也知道他去那干什么。”素锦不好接话,却听赵皇后讥笑出声,“萧若芳那个贱人,仗着当年塞了个妹妹进国公府,这些年没少在季家折腾。之前倒也罢了,国公府那位小姐,他们也敢打主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她那妹妹连正经的填房都算不上,难不成还想打着表亲的名号近水楼台?真是笑话!”
素锦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起来。半个月前,季家二房的宏二夫人赵氏进宫,皇后有意定了那国公府的孤女给太子做侧妃,让宏二夫人从中撮合。可是前些日子却突然传出季家二房二爷的独子进了大牢的消息,皇后这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季家便将宏二夫人给禁了足。虽说后来季家也派了人去国舅府上走动,但皇后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整个坤宁宫的宫人都大气也不敢出。这会又提起这事,自己若不小心些,虽不至于被罚到外面去跪着,但闹个没脸也是不值得。
“娘娘,国舅那边派人来传话,说是又在民间寻访到了一位美人。”素锦小心翼翼的转了话题。
皇后听了皱了皱眉,“这都第三个了。各个的花容月貌,却各个的没用。厉害的留不住皇上的心,能让皇上多看几眼的命又太短。”
素锦听了这话,柔声道,“要不这次先让这美人以宫女的身份入宫,娘娘您亲自□□一段时间,岂不是可以两全。”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皇后点了点头,“朝华殿那位,凭她再怎么有手段,我就不信她能永远比得过这些新鲜的花。”说罢,竟露出一丝冷笑。
“禀娘娘,太子殿下求见。”这边素锦刚将最后一直凤钗簪在皇后发上,那边一直立在殿外的小宫女便进来禀告。
“外面这么大的太阳,还不快请进来。”皇后急道。
那宫女应声而去,不过片刻,便带了太子进来。
“弘儿拜见母后。”太子刘弘声音清朗,深深一揖,标准的无可挑剔。太子是这坤宁宫的常客,但每次他来,素锦都会感慨,若不是当年她亲眼所见,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对是血脉相连的母子。果然,她这念头刚落,太子便开口了。
“母后,刚刚儿臣进来的时候看见殿外跪着位小公公,可是他惹了母后生气?”太子声音温润清朗,面色恭敬不失稳重,举手投足间尽是文人雅士之风,活脱脱就是那书上拓下来的君子。
皇后听了这话一愣,明显是忘了外面跪着的小太监。素锦急忙跪倒在皇后面前,“回娘娘的话,午间的时候,小全子失手打碎了玉碟,奴婢便叫他在殿外罚跪。午后您起身,奴婢一直在殿内伺候,一不留心给忘了。”说罢,连连叩头,“还请娘娘恕罪。”
太子见了摇了摇头,“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素锦姑姑虽为掌事宫人,但……”
皇后听了这话,头一阵阵的抽痛,不由出言打断道,“素锦,下去将泉州新进的葡萄拿来给太子尝尝。”
素锦听了这话一阵庆幸,忙应了一声便要下去,却听太子有些不满,“母后……”不想又被皇后打断,“弘儿,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啊?”
素锦见状,赶紧退下,只留了他们母子在殿内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