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一撩下手中的活,赶到儿子跟前,抓起县上的红头文件,快速地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交通局的名称,止不住泪水模糊了眼睛。
老婆从外面回来,接过文件看了一下,心情倒很平静,没有说什么,招呼大儿子吃饭,并给捞了一碗饸络,舀进汤,递给李新跃。
李新兴和媳妇引着刚会走路不久的孩子,进了大门,在大人的调教下,说叫爷爷奶奶,大爹。孩子牙牙学语,发出稚嫩的声音,爷爷奶奶的发音不清,对大爹却闭口不言,愣愣地看着。
见父亲围着围裙,站在锅台边做着饭,两个儿子都有些意外,他们没有想到父亲还会做饭,而且做得一丝不苟,十分认真,就是不知做得味道怎样?
李新跃吃了几口,连说好吃,李新兴吃着饸络,对父亲说:“你什么时候学下的做饭,怎常不见你做饭?”
李立一说:“早学会了,平常不想做,也忙得没有时间做。”老婆却对这话不以为然,又不好当着儿子的面,反驳和揭露懒惰的男人。
饸络都压出来了,李立一一边吃着,一边又拿起红头文件看起来,看得非常的仔细,从头看到尾。
李新跃看到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饭后,老婆拾掇碗筷去了,两个儿子和李新兴的媳妇孩子都离开走了。这多少天,李立一第一次产生了想出去走走的想法,他的心又蠢蠢欲动,活跃起来。与其说,这多少天把自己压抑在这个小天地,不如说是自己关闭了思欲的念头,把自己束缚在这四合院内,不想见人,不愿见人。现在他想把免职时和现在直接连接起来,把中间的一段不愉快掐掉,扔进太平洋,永远地埋葬掉。
见老婆拾掇停当了碗筷,对老婆说出去走走。老婆很感意外,但也马上理解了男人的心境。
他们出了院子,锁了大门,漫无目的地向外面走去。蜗居了几个月,外面又进入冬季,田野一片萧瑟枯黄,冷风卷起一阵黄尘,又渐渐地沉静下来。
村子里冬季闲着的农民,闲了农活,不,近郊的农民纯粹没有了农活,取而代之的是承包工程,打工,做买卖,跑运输,几乎和城里人一样,哪儿有商机就向哪个方向经营,干自己的活,挣自己的钱,无拘无束,自行安排,没有领导,没有监督,随心所欲。
在这改革开放的大潮流之下,人还是分为三六九等,勤劳的永远是勤劳的,懒惰的永远是懒惰的,投机的永远是投机的。于是,勤劳的永远有活干,冬闲时间开始了推粉漏粉,远远看去,漏出的粉条白刷刷地凉在硷畔上,雪白雪白,像白色的绸缎。
这些营生李立一很熟悉,一眼就可以看出个歪好。这是过光景人家的朴实作风,没有朴实的踏实作风,光景将和作风一样,和种地一样,人哄地皮,地皮也将哄肚皮的。
村子里也有游手好闲之人,不务正业,游荡于赌场与盗窃之间,经常光顾那没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