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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拿医院证明。”邵一佳说一句。
章念心看着站在房门口的邵一佳,他那样站着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样,甚至不进门,也可能是怕她太肮脏沾污了他,根本不愿意跟她共处一室,眼底的嫌恶那样明显。
这样多年过去,一切不可能再回来,就算是她现在离婚也不可能,她那天晚上看着天花板想到很多个细节,她自己都没料到自己竟然记得那样清楚,关于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一幕幕的袭来,可再也不可能回得去。
“需要我帮你找主治医生吗?”章念心声音很平静的问。
“我拿到了!”一声轻快的女声响在邵一佳的身后。
章念心看过去,是李莉珍,活泼轻快的女孩子,走路都一蹦一跳,手拍在邵一佳的肩膀上,显而易见的亲密。
至少不是上下级可以有的那种亲昵。
连看邵一佳的眼睛里面都有着崇拜和欣喜,这样的眼神她很清楚,这样的女孩子配邵一佳也是合适,生性沉闷的他加上一个活泼的女孩比跟一个飞扬跋扈的富家女的组合要看上去和谐的多。
“还有一件事,曼笙不想告了,可能你们的辛苦要白费,我也正在劝她。”章念心说。
其实这是很早就提出来的事情,所以她都让陆明回去,没想过陆明竟然搬了邵一佳过来负责,她拖了很久都没说,有些原因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是也许这一辈子都再没有能这样见到邵一佳的机会,所以放任了。
现在还是说清楚的好,看邵一佳的样子好像对这个案子很用心,以后再让他失望更不好。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没了?”李莉珍第一个说出来,声音里都是失落。
这样大的案子,还有这么多关注度,再加上是陆明陆律师推荐,种种都加起来实在是件好的不能再好的案子,如果赢了名利双收,现在忽然的没了……
邵一佳眼底波澜没变,看着章念心问:“是姚小姐不告了还是章小姐认为我没能力负责这个案子?”
声音那么生硬,听的李莉珍都吓一跳,伸手拉了一下邵一佳的衣袖,示意邵一佳克制。
再怎么说也是雇主,何况章家也不是个寻常人家,这样的话怎么能这么直白的问出口!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吵架的语气。
“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是真的曼笙不想告了,现在外面流言太多,一个女孩子受不了这么多所以她不想告了。”章念心解释给邵一佳听。
然而邵一佳眼底都是不信,满满的都是。
“还是章小姐不想再看见我?”邵一佳厉声。
章念心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邵一佳一心认为她是个玩弄感情的千金小姐,认为她这次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认为现在姚曼笙撤出诉讼是因为她章念心无法在邵一佳身上得到回应就干脆的不想再见他。
她无论说什么他都一样会这样认定,他有时候固执,固执的让人拿他没办法。
“邵律师……”李莉珍是真急了,低低的念邵一佳一句,心都提到心口。
哪有这样跟委托人说话的?如果章念心告到律师行去,就算是彭总对邵一佳一直很好也不代表章家的小姐亲自投诉彭总会不给面子。
跟达官贵人打交道最重要的就是要小心迂回,绝对不惹到,平常邵一佳都是懂的,可这次是怎么了?
“是姚小姐提出来的,你可以问她,别的我没什么好说的。”章念心平静的说一句。
邵一佳转身往外面走!
李莉珍看章念心一眼,抱歉的样子:“对不起章小姐,邵律师他……他是太关心这个案子了!您别生气,他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看见富二代逞凶就想去伸张正义,他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章小姐您别生气……”
看李莉珍一脸着急话都说的颠三倒四的为了邵一佳求情,章念心的心里并不好受,这样说一句转身过去沙发上坐下。
李莉珍最后看一眼,急忙的去追邵一佳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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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东远驱车回家,推开门看见屋里一片的漆黑,没有熟悉的杜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也没有餐桌边那盏灯留着,愣了一下进门开灯,屋里一切如常,上楼去看,屋里灯也灭着,床上没人,想拿手机打给杜雪问她在哪里,才想到手机被姚曼笙摔了。
他在病房外面站了会儿,等章念心安抚了姚曼笙就进去要手机,姚曼笙态度倒是好,可就是把摔成两半的手机拿出来给他,说:“东远哥,我错了,刚才一生气把手机摔了。”
他拿了手机就回来,现在没法打电话。
下楼来用固定电话打过去,手机在楼上狂响,上楼一看,杜雪的手机就在电脑旁边放着,根本没带走。
想了想拿了车钥匙又往医院开,杜雪在这城市没多少非要去不可的地方,医院算是一个。
到了医院章念心还在,过去病房里,一推门就看见姚曼笙在哭。
“曼笙怎么了?”章念心过去扶姚曼笙。
姚曼笙抬头,看着后面走进来的章东远一字字的开口:“你们刚才都不在,杜雪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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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厅里面没有开大灯,只靠着落地的一个小台灯的光亮照的一片昏黄。
老式的家具,每一寸都透露出古旧的气息,可并不让人觉得压抑,深红色的木地板在靠近沙发的地方铺着地毯,长绒看起来柔软而舒服,地上砸着一部电话机还有一地的碎瓷。
这边花架上放着一个考究的青瓷瓶,靠近卫铭的那边花架上空空如也,大概想得出应该是就近摔了电话又摔了一对瓷瓶中的一个。
卫铭是背对着她,面朝着落地窗户那边,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甚至不是自己站在那里,而是坐在轮椅上面。
一瞬间杜雪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他的名字,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他的后脑,其余的部分都被轮椅的靠背挡住。
越是靠近,就越是不知道怎么叫他,在飞机上的两小时里面她想过这些,于想象中是她大大咧咧的笑着打招呼说:“卫铭!我又来缠着你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又回到他面前,可是现在知道不可能。
怎么笑得出来……
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滚!”卫铭头也不回的吼一声,以为她是刚才的医生或者管家之类的人,大声的吼。
声音带着异样的沙哑,杜雪的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的要掉下来,才分开
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变了这么多,卫铭走的前一天还是好好的跟她说话。
杜雪站着不动,轮椅上的卫铭忽然的转身过来,拉过身边的一个铁盒子回头就砸过来,声音很大:“我说滚!”
铁盒子“咚”的一声砸在她的头上,杜雪抚着额头苦笑,没想到来了这里先挨了一下子!
铁盒子跌落在地,杜雪看一眼,是一个类似曲奇的铁盒,幸好不重,否则这样砸她一下她应该要先进医院了,可真是疼,疼的丝丝的往四肢百骸里钻!
卫铭回头看着捂着头站着的杜雪,眼底一瞬间的惊诧,似乎是不能理解。
杜雪看过去,说一句:“好疼啊!我本来就笨,再砸就更笨了。”
卫铭眼底飞快的变换,怔怔的看着杜雪半天的没说话也没动,只这样看着,仿佛是要确定她是真的在这里还是只是一场梦境。
杜雪低头去捡了盒子,地上还有很多瓷器的碎片,她捡了大的放在盒子里,地上还有针管,都是从盒子里掉出来的,看一眼都是最基本的注射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
台灯就在卫铭不远的地方,杜雪蹲着捡瓷片,抬头一眼看见卫铭的脸孔。
“你走,谁让你来的!你现在就走!”卫铭厉声,几乎是躲着她一样的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扭头,背向着她用沙哑的声音吼着。
杜雪都看见了,看得很清楚,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一瞬间她几乎认不出那里的那个人就是卫铭,因为不一样,真的会不一样,脸颊浮肿,看不出一点当初的样子。
当初在学校里来找她,笔直的如同一棵小白杨的卫铭。
“听见没有现在就出去!”卫铭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大声的嘶吼,轮椅被他捶的不住的晃动。
杜雪站起来,低声:“你吃晚饭了吗?”
“我让你出去!”卫铭重复着一句。
“我做点吃的给你,我现在去厨房。”杜雪转身,不能不转身,再留在这里她怕自己忍不住眼泪,也怕自己这个样子被卫铭看见,只能先逃开去平静自己。
出了客厅到走廊上面,赵管家在外面等着,看见杜雪的样子也是很惋惜的样子:“少爷最近总是疼所以脾气不好,可不能打太多针他有不让医生检查,小小姐别放在心上。”
杜雪点头,眼前有些花,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眼前晃动,需要极大的心力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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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别喝了!邵律师你别喝了!”李莉珍看着邵一佳喝酒就着急,真的是着急,平常从来没听说过邵一佳会喝酒,公司年会的时候也都只是象征性的喝一点香槟,现在却忽然疯了一样的灌酒。
真是像疯了一样,李莉珍都是酒保打电话叫来的,所幸邵一佳的手机里面最近拨出的号码并不多,因为工作连续三个都是她,所以酒保还能找的到人。
酒吧里音乐舒缓,桌子上面横七竖八的摆着好几个酒瓶,李莉珍扫一眼,什么酒都有,还有一瓶烈性的,应该是一杯就醉倒的竟然就被邵一佳这么给干掉了。
“邵律师!别喝了,来,我送你回家!”李莉珍试图把邵一佳的胳膊搭着在她的肩膀上,想扶着邵一佳回去,可邵一佳一手就挥开了!
邵一佳醉眼惺忪之中睁眼看她,唇角带着说不出的痛:“念心……”
念的太快,李莉珍一下子没听清楚,开口问:“你说什么?”
邵一佳下一秒忽然的用力挣脱李莉珍的手,李莉珍一时没扶住,邵一佳踉跄的跌在面前的桌子上面,随即大力的用力一挥,把说上的酒瓶全都推到地上去,好像疯了一样的又要去砸桌子,整个人身体都站不住的摔在桌子上面,好像要把这世上的东西全都一起毁了才好!
酒保过来帮忙,扶邵一佳出去送上车,李莉珍看着钱包里的钱真心的心痛,酒保说连打扫玻璃的费用一起收,邵一佳开的酒钱,零零总总竟然花了3000多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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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我觉得我是个英雄,也许是个不挤不出油的牙膏皮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