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我的儿子……”
燕王立即上前撩开帷帐,看到床上的女人已有转醒迹象,忙伸手抓住他挥舞的手,“雪儿,快醒来,醒醒。”
很快,容雪缓缓张开了双眼,眼中不再是茫然无知,而是清亮忧伤。
“我的儿子呢?我方才听到他的声音了。”她拨开燕王的手,慌忙下榻寻找雠。
燕王当场呆住,好半响才重新反应过来,上前将她拉回面前,抓住她的双肩,紧盯着她瞧,“雪儿,我是谁?”
“阿烈,快!快去救我们的孩子!”容雪反过来慌张地抓着他的手臂恳求。
如果说刚才燕王仅是呆住,那此刻的燕王是完全震住了。
“你说……我们的孩子?”不敢置信地,一字一顿地,就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就怕是自己听错了。
“阿烈,对不住,当年……”
“当年什么!你方才说我们的孩子!我们有一个孩子是吗?”燕王用力摇晃,激动地追问。
“我也是当年入宫后才知晓自己怀了你的孩子,对不起,阿烈……我求你快去救我们的儿子。”容雪说着朝他跪下。
燕王扶起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雪儿,看着我,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的雪儿是不是换成另一种傻法了?怎么一醒来就说着让人震惊的真相。
“阿烈,我已经好了,在看到那个孩子被高高抛落后,我完全记起了一切,没疯之前的,疯之后的,我全都记得。”
“也就是说,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有一个儿子,而那个儿子……”
“就是当年的皇太孙,而今的皇上!所以,你快派兵增援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哈哈……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这个惊喜让燕王高兴得老泪纵横。
“阿烈,你怎么了?你没听到我说的吗,我们的儿子正在……”
“管家,快!拦下皇上他们!”燕王紧握住容雪的手,对外大声吩咐。
容雪有些懵,“皇上?”
燕王将她的双手握在胸前,笑道,“你说的,我们的儿子。”
“可是,不是……”
“你昏迷了一整日,外面天色已快黑了。那场战,自然是赢了,而且你儿子赢得很漂亮。”
“真的吗?那我马上就能见到我儿子了,对了,他叫……”
“祈天澈,我们的儿子叫祈天澈。”
“那我要好好打扮一下,不能叫孩子笑话了。”
……
府门外,祈天澈把孩子抱上马车,给怀瑾牵进去,自己正拾阶而上,身后就传来王府管家焦急的声音。
“皇上止步,皇上止步啊。”
他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就见老胖的身子慌慌张张地跑到跟前,对他哈腰,“启禀皇上,王妃醒了,请您留步一见。”
闻言,祈天澈眸色微闪,不可否认的,心里有些局促。
这样的局促就跟方才踏入王府时是一样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她。
“走吧,宝宝贝贝要见奶奶呢。”怀瑾牵着两个孩子出来,对他眨眼笑道。
看着那双给予勇气的美眸,他微笑点头,弯腰抱孩子下马车,放下后,回头就见马车上的女人孩子气地张开双手,要抱抱。
他扬起宠溺的笑,赏了她一个爆栗,才将她抱下来。
“我这是在捍卫我的福利,别忘了,你是我一个人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某女宣告。
祈天澈扶额,“李培盛,回去后记得提醒我教你家娘娘写‘羞’字。”
“皇上,那是我家的!”一旁的包子举手申明。
“是我们家的!”李培盛厉声纠正。
“很好,你们都被赶出家……”
“贝贝家的!”贝贝稚嫩的嗓音也紧接在后。
众人都笑了。
怀瑾囧了,也说不下去了,她家
女儿偏偏这也要来凑上一脚,她总不能把自个的女儿也赶出家门吧。
她瞪某男,“不过跟你撒个娇都要昭告天下,为了脸,我看以后还是不要了。”
“原来那叫撒娇,我以为有人不懂撒娇的。”祈天澈牵起一对儿女,重新踏入燕王府。
怀瑾在他们背后跺脚,这厮绝对是专业坑老婆二十年!
“娘娘,您放心,为了您的脸,奴才待会回去会记得提醒爷的。”李培盛说完,立马一溜烟跑掉,让怀瑾开骂的机会都不给。
剩下的包子和劈风,包子一遭到她瞪,立马把到嘴的揶揄吞回去,乖乖站在一边。
怀瑾又低头看向脚边的劈风,“狗果然是人类最好的朋友,绝对不会干坑自己的主子的事。”
话音才落,劈风抬起清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好像不太认同她的说法,然后,扭头,酷酷地走了……走了……
“劈风,你这是在嫌弃我的意思吗?”某女撸袖子追上去。
……
王府大堂上,茶烟袅袅。
等了好一会儿,燕王才带着主角缓缓现身。
燕王的盔甲已经换成一袭深色锦袍,给人一种华贵威严感。他身边搀着的女人经过梳妆打扮后,一袭海棠红罗裙,款款而来,绝代风华。
燕王若隐若现的霸气怀瑾早已见怪不怪,皇家人嘛,没点气势还真不配称之为皇家人。
但是,这容雪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摸着下巴看了半天,总算懂了。
头发!
一直都披散的一头秀发此刻被挽成一个妇人髻,以往的少女纱裙也换成温婉大方的锦绣罗裙,整个人看起来端庄贤淑,完全没有半点痴傻之气。
她悄悄拉扯坐在对面的男人,脑袋凑过去交头接耳,“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祈天澈从自己的母亲身上移开视线,看了燕王一眼,道,“有。”
“什么?”
“燕王很高兴。”
高兴?哪里高兴了?
怀瑾又回头瞧了一眼,明明他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肃好吗?
“他的眼里都是笑,他走路生风,他看我的眼神,很激动。”
“激动?”怀瑾吃惊地拍桌站起,再一次看向燕王,果然,燕王看她家男人的眼神就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
刚才她的目光全在容雪身上,现在乍一看,还真是如此!
身子往老公身前一挡,“燕王,麻烦你收敛一下可好,这样盯着别人的丈夫很无礼的。”
“我看我儿子还怕无礼不成!”
“话不能这么……等等!你刚说什么!”
背后的男人早已嗖地站起,把她拉到一边,震惊的模样不亚于她。
“你方才说,谁的儿子?”祈天澈声音有些颤地问。
“你,我的儿子;,我,你的老子。”燕王兴奋地宣布。
祈天澈仿佛在梦中,回不过神来,呆若木鸡。
“燕王,你不是白天做梦吧?你千万要冷静啊,别想着要和容雪在一起就冒充别人的父亲啊。”怀瑾瞄了眼完全被这个消息吓傻的男人,道。
“是他娘亲口说的。”燕王将容雪往前推了一步。
祈天澈终于回过神,看向她,对上的却是一双清亮慈爱的眼,他又再诧异。
“您……”嗓音有些暗哑。
“澈儿,我是你娘。”第一次如此清醒地面对自己的儿子,容雪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只说得出这一句。
旁边的怀瑾终于明白了,容雪已经彻底清醒,不再疯癫。
完了!她刚才在这个婆婆面前没大没小,不会留下什么坏印象吧?
瞧见一旁的男人还在发愣,怀瑾从背后推了一把。
祈天澈在她的眼神鼓励下,上前,对着自己的母亲,真心地喊了声,“娘。”
“娘的好儿子!娘对不住你……
”这声娘喊出后,容雪立即抱着儿子崩溃大哭,“你受苦了,都是娘不好,娘没能保护好你。”
祈天澈的手缓缓地抱住母亲,从僵硬到适应,轻声安抚,“娘,无妨的,以后由孩儿来保护您,照顾您。”
怀瑾看到祈天澈终于彻底敞开心接受这份母子情,由心的笑了,眼眶也微微发热。
她坚信,她的父母一定不是故意遗弃她的,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这样坚信着,以后也会一直坚信下去。
这样,才能幸福。
燕王老泪纵横,上前拍拍妻子的肩膀。
他从来没想过事情最后竟变成如此大的惊喜,他没有失去心爱之人,还获得了一个儿子,一个他从来都认为很出色的儿子。
祈天澈放开母亲,伸手牵着怀瑾过来,而后抬头看向燕王,这个突然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满脸不解地看向容雪。
容雪拿着帕子抹去泪水,由燕王扶到主位上坐下,而后才娓娓道来当年发生的事。
其实也就是跟斐然的父亲留下的遗书差不多。
当年,先帝得知容雪与燕王相恋,并且已到了互许终身的地步,当时的燕王又如此出类拔萃,训练出的铁骑兵个个骁勇善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先帝不想这个儿子就此毁了,于是故意答应燕王愿意见容雪,却不知这是一场鸿门宴。
酒过三巡后,容雪喝醉,在龙榻醒来,先帝顺理成章地要纳她入后宫。容雪虽是出身风尘,但是出淤泥而不染,再加上先帝以燕王为要挟,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只能含泪与燕王分开,成为后宫里的一员。
许是出于愧疚,先帝将梧桐苑赐给她,让她得以远离六宫,却不曾想这是害她的开始。
皇贵妃当时就盯上了容雪这只小白兔,一个月后听闻她有了身孕,恰巧得知太子无法有子嗣的消息,于是将计就计,在容雪的饭菜里下毒,那是一种慢性毒药,久而久之会开始变痴变傻,到最后完全疯癫。
同时,让太子妃假装怀了身孕,在容雪生下一个儿子后,把孩子放在篮子里,再由人从屋顶上将孩子带走,所以,当时的容雪虽然已经疯了,但她昏过去的最后一眼是看到孩子被吊走,所以后来脑子里才会总觉得有孩子在天上飞,她的脑海里深刻的记得这件事。
昨日在那场战斗中,她亲眼目睹子俊被谨言高高摔下,刺激了她的大脑神经,再加上先前璎珞对她的调理,昏过去醒来后,整个人完全清醒了。
“所以,孩子还是与燕王无关嘛。”怀瑾摊手道。
容雪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孩子的确是本王的,因为本王按耐不住思念几番入宫。”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说这些,燕王也有些老脸挂不住。
“喔!原来燕王你……”
“叫爹!”知道她嘴巴有多厉害,燕王聪明地打断。
“又不是我爹。”
“喊爹。”祈天澈淡淡的一个眼刀过去。
“爹。”怀瑾乖媳妇地喊,在燕王喜滋滋的时候,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作为同行,我还是蛮佩服你的。你气了先帝那么多年,我建议你现在就跑皇陵去跟先帝坦白这件事,也许他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一定唷。”
她也可以顺便去瞅瞅这朔夜国的皇陵有啥宝藏啊。
“你大不敬!有你这么跟公公说话的吗?”燕王拍案,拿出长辈那一套。
怀瑾也跟着拍案,但是,手指却是指向祈天澈,“有你这么坑媳妇的吗?自己还没叫,倒先让媳妇叫了。”
闻言,燕王立即倒戈向儿媳妇这边,一同声讨儿子,“对!你都还没叫,凭什么让媳妇先叫!”
祈天澈淡淡地抬头,看向某个狡猾的女人。
把火苗抛向他这边,可真好。
他又看向燕王,轻笑,“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是你儿子。”
燕王急了,“你娘说是就是!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说得好像过去他归你管似的。”怀瑾小小声地嘀咕。
“你……”燕王被这对夫妻欺负得百般无奈,求救地看向容雪。
“澈儿,是娘对不起你,你别怪你爹。彤史上记载的那次临行记录其实就是醉酒的那一夜,之后就没有过了,后来知晓我有了你后,你皇爷爷来过梧桐苑,告知了我真相,并且要我好好养胎,他会找个机会放我出宫,只是我还没等到那个机会就已经被皇贵妃给谋害了。”容雪柔声细语地道。
“然后,你疯了,皇爷爷这样对你置之不管了,任你自生自灭是吗?”祈天澈暗暗握拳。
他才刚开始因为皇爷爷不是父亲而感到兴奋,听到母亲这么说,尤其想到当年是他拆开了他的母亲,想到他也曾拆散过他和怀瑾,他真的不得不恨。
怀瑾感受得到他身上释放出的冷意,小手轻轻包裹上他的拳头,“祈天澈,别恨好吗?”
恨一个疼了自己二十年的亲人会很痛苦。
“怎能不恨!”他反握住她的手,愤恨地说,“若非他,这双手怎会在冰天雪地里不停地挖,不停地挖?若非他,你怎会一人在外独自产下一双儿女,一人带大?”
闻言,怀瑾目瞪口呆,看着被他紧握的双手,不敢置信,“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以为需要守一辈子的秘密,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在边关,刘氓来的那一次。”他心疼爱怜地捧起她的脸,“你这个傻瓜,怎能什么都不说?怎能因为我宁可吞下所有委屈?这不是你怀瑾会做的事。”
怀瑾摇摇头,“只要是为你好的事,都不委屈。”
原来他那时就已经知道了,所以那夜特别激动,还从那时候起特别关照她的手,亏她还以为他突然得了恋手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