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宋校回了北京。
连唐泽都劝不了他,唐泽只记得,宋校的双眸,就像死去一样。
他的眼睛那么美,竟然像死去一样。
唐泽不忍心看。
宋校亲自驾驶迈巴.赫,从高速回京,烟火熄灭的城市,和他的心灵一样空寂寥落。
他没有哭过,但他确实眼潮过,他数次看不清挡风玻璃前的前车,他的脑海一遍遍回忆凯茵说的话
,好残忍,残忍的他若不是个男人,他真的会招架不住。
外婆在他年幼时告诉过他,校校你要坚强,要像烈士一样勇于担当,校校你要记得,痛苦是短暂的,幸福才是永恒的。
外婆说,你妈妈不爱你,但你喜欢的姑娘一定会爱你,会跟你相濡以沫的走一辈子,她不会抛弃你。
外婆说,校校,你会被爱,会被爱的。
迈巴.赫行驶在幽暗的午夜高速通道上,他点了根烟,手肘搭着窗框,漂亮精致的眼睛晦涩而黯淡,吸烟的时候一颗晶莹透明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滑下,砸碎在他的西裤上。
他吸住鼻尖,拿掌心把留在脸上的那条泪道揉了。
回到宋家,远方的天已经渐渐清明。
有早起习惯的爷爷已经在花园里锻炼身体了,宋校养的两条德国牧羊犬甩着蓬松的尾巴在爷爷身边走来走去。
他驱车进入宋家大门时,爷爷的勤务兵并腿朝他敬礼。
待他踏进家门时,门前的守卫兵也“啪”的并腿朝他敬下军礼。
古色古香的客厅非常安静,宋校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步去了后门,待他打开那道铁锈红的防盗门,一眼便看见偌大的绿色草坪上,他的两条爱犬撒欢一样跟着爷爷跑圈。
宋校静静的看着爷爷,也看着他的爱犬,当他有了心爱的女人后,曾是他全部的这两条爱犬,久而久之变成了爷爷的老伴儿。
爷爷跑的很慢,那45度的扇形爷爷用了十五分钟才跑尽,等爷爷顺圈改变方向时,爷爷看见了宋校。
惊的热泪盈眶。
宋校朝爷爷跑去。
他的身型是那样伟岸修长,令人着迷,可是他骨头里的孤独就像疫虫,啃食掉他美好的优雅的气魄,使今天早晨沐浴在晨曦里的那个英俊青年,颓唐又落魄。
“哎呀,我的孙子!”
爷爷苍老的手只能攀住宋校的肩胛骨,当年叱咤战场的宋圣玺,如今被自己的孙儿抱在怀中。
松开孙儿的爷爷紧紧握住孙儿的长指,连连絮叨:“校校,你多少年没回家了!”
爷爷哭了。
宋校对爷爷说:“对不起,爷爷,是孙儿不孝。”
宋校的爱犬,跑来他身边,“汪汪”两声,抬起前蹄往他身上跳。
宋校强有力的臂膀同时抱起它们两个,幸福的依偎在一起。
“走走走,咱回屋,咱回屋……”
宋校的这次归家,爷爷可谓老泪纵横。
宋守正和蒋繁碧离婚后宋校离开了T市,他判给了父亲,所以宋家接他回京,高中的志愿是他自己填的,15岁的少年,背着单薄的行李,只身一人,进入全封闭式高中,三年,整整三年,没有回过家。
大学念了军校,大一暑假,宋校归了次家,那天看到爷爷、奶奶、爸爸、爸爸的新妻、姑姑、姑爹、堂姐堂妹,欢乐的聚在家里的客厅中,茶几上摆着各种各样吃食和玩具,他们笑啊笑啊,笑的爸爸怀里的2岁小妹妹咯咯直乐,笑的宋校的心,疼的无法形容。
这是最后一次,宋校的归家,那以后,他再没回来过,每年除夕,他依旧会提着各种名贵的礼物回来探望爷爷奶奶,但从不会逗留超过半小时。
爷爷知道,那天全家人的快乐,深深的伤害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他没有爸爸疼爱,亦没有妈妈疼爱,他在这世上,走走停停,皆一个人。
宋校跟随爷爷的脚步,悄悄站在了爷爷的暖室里,两条德国牧羊犬也进来了,很乖顺的趴在宋校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