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胡义缓慢地转了脸,看身边的小丫头。
“哎,干嘛这样看人家?”
“……”
“我这是为了九排好,你也不想想,咱们要去的地方哪还有人了?趁着出发前多拉一个是一个。那个……他是瘦了点,可是也不耽误扛枪打仗吧,你说是不是?”
“……”
“哎呀烦人你。他……是送了我一支铅笔。但那是送给我的,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让他来,我主要还是为九排着想。”
“……”
“你讨厌!好吧……我确实喜欢这支铅笔。”小丫头终于将漂亮铅笔掏了出来,拿在手里摆弄着看。
“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该归队了?”胡义也终于说话了。
“嘿嘿嘿……哎,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别,我心里没底。”
“你听我说啊……这次我帮你出了一口恶气,我跟她说……然后她就搬到禁闭室住去了,现在还在窗里边发呆呢。咯咯咯……”
“……”
小丫头爽朗地笑着,皂荚树的茂密缝隙间,透露着点点湛蓝。
……
晚饭过后,夕阳落山,天还没黑。
九排的院子里,破方桌仍然摆在皂荚树下没撤,胡义坐在桌后,组织九排在院子里开会,因为屋里太拥挤。
由于排长并没要求站队,所以九排的人自觉地在方桌附近围出半个扇面来。尽管看起来稍显散乱,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战士们潜意识地分出了三六九等。
距离胡义最近的几个人坐在普通板凳上,他们是罗富贵、刘坚强、马良和石成;其次是李响和吴石头,一人一个小板凳,矮一截挨着坐在另一边;板凳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全在板凳后方站着,不过靠近内层的人,基本都是一班的,刚来到九排的十一个新兵散站在最外围。小红缨是个特例,她没呆在这个会议圈子附近,而是坐在敞开的窗台上,东张西望啃着半个热地瓜。
胡义是个话少的人,所以会议开得很简单。
第一件事,九班变成了九排,人多了,有新来的,所以要立规矩。规矩只有六个字:绝对服从命令!
对于这一点,九班的人自不必说,他们完全信任班长,所以他们不质疑;石成的一班与九班有点差别,但是一样没问题,因为他们跟着胡义混过,所以他们敬佩;新兵们虽然刚到,但是他们怕,怕胡义,这是煞星,说出的话谁敢不谨记?就算胡义没这么说,他们也会这么做。
第二件事,建制。
这时候,现场有三个人是最在意的,刘坚强开始紧张,他渴望成为二班长,因为他渴望进步,渴望以身作则,渴望得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马良开始紧张,他也渴望成为二班长,因为他渴望实践,渴望学有所用,渴望得不自觉瞪大了眼。
罗富贵不紧张,但是他好奇,非常想知道鹿死谁手。对于这个二班长的问题,胡老大从未表过态,让这件事变成了悬念,也让这件事变成了罗富贵整天招猫逗狗的乐趣,挑拨着流鼻涕和马良互掐看笑话。现在谜底要揭晓了,罗富贵连蚊子落在脸上都顾不得打。
“九排原有九班,而后增加了一班,现在你们新兵到了,那么现在成立二班。至于这个二班长……”胡义说到这里停了,看向刘坚强和马良,一个正在攥着拳头哆嗦,一个眼珠子即将掉在地上。
“由刘坚强出任。”胡义终于把话说完。
噗通——
刘坚强的板凳歪倒了,摔得他满眼冒金星,却不觉得疼,他沉浸在幸福中。
罗富贵堆出满脸贱兮兮的笑对目瞪口呆的马良低声说:“节哀,节哀,保重身体啊。嘿嘿嘿……”
马良仿佛当头一盆冷水,被浇得透心凉。他很难过,他不是怨恨班长,只是觉得难过,他没有不甘心,但是他想知道自己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落选。于是他松开了紧咬的嘴唇,想要开口问,可是班长突然继续说话了。
“另外,同时成立九排三班,三班长由马良担任。徐小分入九班,其他十名新兵,五五均分入二班和三班。会后,你们二位班长看着挑分吧。”
噗通——
马良终于也掉下了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