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鬼啊!你那点能耐我还不知道?”小丫头挨着胡义坐下来,顺手捡起个树枝拨火玩。
胡义苦笑了一下:“姑奶奶,我确实没想好呢,能不能别影响我考虑军机大事?”
“我看你是早想好了。”
“……”胡义看着小辫儿无语。
“我猜你最开始肯定是想混过去。”
“为什么?”
“因为你胆子大啊。”
“……”
“但是你现在决定要打,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这啊!怕我担风险,小焦村那时候还跟我寻死觅活的,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
“不过最后你肯定会下命令转移的。”
“这又怎么说?”
“因为夜里冷啊,你脑子一凉,这又不是突围,干嘛非要冲过去不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呗。”
胡义忍不住笑了,实在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能笑出来,这感觉让他恨不能使劲搂一下身边这个胡说八道的小辫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故意歪了一下肩膀,把坐在旁边的小丫头给撞得一栽歪。
接着肩头就挨了狠狠的一小拳头:“全让我说中了吧?切——还装!”
远处忽然想起脚步声,一个战士在黑暗里道:“陈连长来了。”
不久,傍晚那个戴帽子的八路出现在胡义身前的火光中,一边抹着满脸脏汗一边道:“以为你们已经出发了。”
胡义纳闷,起身相迎,见只有陈连长一个人,不禁问:“发生了什么事?”
“胡义,你们不是想过封锁线么?”
“我正在考虑。”
两个人在火边坐了,陈连长才继续道:“我这也是半路忽然想到的,紧赶慢赶回这来,怕你们已经走了。我有办法让你们过哨卡!”
“什么?”这句话让胡义差点又站起来。
……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半当间,风照样刮,吹得炮楼顶上那面膏药旗扑啦啦响。
一个鬼子哨兵背着枪站在炮楼顶上的瞭望台晃悠,不时西望。四个伪军在吊桥对面的路边弹烟灰,嘻嘻哈哈讲着黄段子。
啪——远远传来一声隐约枪响,惊得鬼子哨兵趴在垛口上朝西瞪大眼,可惜距离太远什么都还看不见。吓得路边四个伪军变成木桩,到底什么情况?
枪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楚,机枪声也偶尔加入,这是战斗!
“还楞个屁!有情况!”四个伪军撇下烟屁股,离开路边撒腿跑过吊桥,拼命拉拽机簧,架在护壕上的吊桥吱吱嘎嘎竖了起来,然后钻进炮楼。
午休中的鬼子军曹慌忙爬起来,爬在射击孔上往西看了半天,抓起望远镜往上头的瞭望台爬。
随着枪声的接近,目标也开始出现在望远镜里。四五十个伪军由西向东仓惶奔逃,连滚带爬,后边的十来个奔逃中的伪军不时朝后慌张射击。镜头随之向后,渐渐发现了追击中的目标,那些破烂不堪的感觉和一往无前的气势,不是土八路就怪了!
“机枪准备!”
随着距离的接近,鬼子军曹适时喊出命令。“这些废物!蠢货!”,他端着望远镜偶尔咒骂着,认真估算着那些八路的距离。
六百米,五百米,这距离差不多了,炮楼上的机枪开始响,突突突嘈杂一片。
“让这些猪停下,反击!”鬼子放下望远镜,离开瞭望台进入炮楼,同时给一个伪军愤愤下命令。
炮楼里的机枪一响,已追至距离炮楼四五百米的八路立即停止追击就地改为掩蔽射击,某些家伙居然开始朝炮楼上一通乱打,外墙上开始传来噼里啪啦的落弹声。
“不自量力!”鬼子在炮楼里大骂。
一个伪军爬上瞭望台,小心翼翼在垛口上探出半张脸往外看,好家伙,几十米外的路上,这些逃兵窜得这个快,前头一个腿长的都跑过吊桥边了。
“停下!太君命令你们反击!不许跑!再跑上军法了啊!”他扯嗓子喊。
“反击你姥姥!有种你下来打!他后边还多得是呢!”一个大个子边跑边骂,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小毛伢子,居然跑得风卷残云浮沙遍地,这个猛。
再不济相互都是伪军,瞭望台上喊话这位也不愿为难自己人,缩了脖子朝炮楼里喊:“太君,太君,他们说后头还有八路。”
各种嘈杂射击声里,鬼子军曹听了好几遍才明白上头喊的是什么,抓着望远镜在观察孔上努力看机枪的射击效果,同时把镜头再放远点,试图确认这伙疯狂八路是否有后续,然后向左右加宽观察范围,除了浮沙阵阵,鸟都没再发现一只。
盔歪甲斜的溃逃队伍如一波浪潮,气势汹汹从炮楼边的大路上奔腾而过,狼狈摔倒再爬起,掉帽子不捡,仿佛赶着去投胎。炮楼上火力全开,连射点射步枪单响,好不热闹。西头的八路被炮楼压制得彻底缩了脖,仗着距离还远,连爬带滚开始撤,越撤越散,东一个西一个开始消失。
乱糟糟的环境里,鬼子军曹最终确认了全部目标,十几个八路,从娴熟的战斗动作和猥琐的位置选择上来看,都是些老油条,打到现在也没能确认有目标伤亡,够闹心的。
后方和左右都细致观察过了,没再有后续出现。蠢不蠢?伪军这是一个排还多吧?能被这点八路撵成这德行,是不是太不像话了?要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抓起军刀,再往楼梯上爬,估计这会儿溃兵该到炮楼附近了。上了瞭望台,抽出刀来准备吓止废物们,却发现他们已经全是向东的背影,气得军曹满头黑线。这群猪怎么可能跑得这么快?太夸张了吧?
一怒之下拽出了腰间的南部手枪,朝跑在后头那个最脏的逃兵瞄了瞄,还是觉得远了点,稍一犹豫,更远了。
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