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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揉鼻子了。
貌似他就是那个甘愿被算计的呆子?就因为,她的算计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什么她丢个肉骨头,他就乖乖地啃呢,为什么就不能矜持一下,让她以为他不啃,啃也啃得没那么欢呢?
夏侯云的脸皱到一起。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屁股后面,有一条尾巴在欢快地摇动呢?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夏侯云讪讪地问。
“生火,取暖。”穆雪指着不远处一块略微平坦的空地。
火星一闪,一大团火绒窜起火苗,引燃划拉到一起的枯枝。两人坐在火堆旁。
一轮圆月挂在中天,冰冷的月光,凝结着满天的霜气,泼洒在盘龙山的雪谷冰川里。一条小瀑布凝成一挂冰帘,挂在半山崖上。
夏侯云抱着双肩:“传信那件事,要么就交给舅舅,由他带出谷交给毅叔,再让毅叔安排人手分发,把收上来的信函,交给舅舅带进来。遇到不好解决的难事,也请舅舅和毅叔打理。这样,那些家属们就会记北宫的好,记燕家的情。”
穆雪:“你觉得好就行。”
夏侯云往穆雪身边挪了挪,迟疑道:“阿雪,你看,骑兵营,虎鲨营,都要开训了,我跟着你读书,可我……你是真正了解我的,我的梦想就是使各州城、各部落,真正归聚到龙城的控制下,北夏成为一个统一、富强的王朝,可是,假如我因为没武功不能自保。死在战场上,那得多冤啊。”
穆雪斜瞟一眼,火光下,他那张脸,线条刚柔交合,眉峰微凸,眼窝略陷。大大的眼睛上那长长的眼睫。在冠玉般细洁的肌肤上,划下一道阴影。
榆州城外再见时,如果他顶着此刻这张脸孔。她怕是不敢认他的。从前也觉得他好看,却没见这么天怒人怨的,给人一种看一眼心脏停跳的感觉。
穆雪暗暗惊奇。
“你在听我说话吗?”夏侯云对着神游天外的脸,有些不高兴。木头又发呆,又在想张寒了?屁股挪一挪。挪到穆雪身边,抬手在她肩上一拍,“阿雪。”
穆雪惊了惊,也挪了挪身子。避开他控诉的直视,唇角微抿,抿出一抹浅笑:“你是王。不需要冲锋陷阵。”
夏侯云很不高兴:“还没做王的时候,就需要冲锋陷阵。就那么被敌军砍了头。我会死不瞑目的。”
穆雪:“对你来说,瞑目不瞑目重要吗,你总是要被扔进天狼山喂狼的,狼会因为你没闭眼睛,就不吃你吗?”
咳咳咳!夏侯云呛:“阿雪,你能不能不气我?”
穆雪似笑非笑。
夏侯云敛容道:“阿雪,我说认真的。你教我兵家书,我应当算是你的学生,学生向老师请求,将你的武学也教给学生。”
穆雪摇头:“不可以,穆家武学是穆氏绝技,从不传外人。”
夏侯云咬咬牙,向前一步,单腿跪下:“阿雪,不是我要戳你心窝子,事实就是,穆家只剩下你和穆英了,对穆氏绝技的掌握,穆英不及你,你就忍心穆氏绝技,从你这里失传吗?”
穆雪怔。
夏侯云咬牙膝行一步,抓住穆雪的双手:“阿雪,你教书,摆阵,不算破穆家规矩吗,一次破是破,两次破是破,破三次又如何,教我武学吧。”
穆雪:“不一样。书是兵家圣者所著,阵是诸多前辈心血的凝聚,武学却是穆家历代的传承,从不传外人。”
“阿雪,你要是不答应,今夜我就跪在你面前不起来!”
穆雪下意识脱开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紧闭的双唇,咬成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固执,黑色的眼睛那么深,那么亮,那么灼灼地,一眨不眨地望她。在这摄魂夺魄的注视下,饶是穆雪淡定,脑子里也晕晕的一阵慌,一阵乱,不觉伸手去扶他,嚅嚅道:
“你,又耍无赖!”
夏侯云怔。
无赖?多少年没听人这么骂他,无赖,对他来说,是个天籁般的呼唤。眼前的女子,长长的眉,弯弯的眼,琼鼻樱唇,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出来。夏侯云赶紧凛住几乎飘飞的心神,把涌上心头的乱绪压下去,紧紧握住穆雪伸过来的双手,将她拉近自己,沉了声音,一字一字道:
“阿雪,你忘了,我不是穆家的外人,你是我的妻,寰王已经下了旨的,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