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笑道:“七哥慢走,我就不送了。”
穆英大笑,出了花厅,身形一起一落,如水月华下,渐渐远了。
夏侯云站在廊下,抬头望天,默默出神。
空中青碧如一片海,几片浮云飘过,皎洁清冷的月光洒满了大地,薄雾无声无息漫出地平线,如梦,如幻。
夏侯云回到寝殿时,穆雪已洗沐更衣,正坐在青铜大镜前,用棉巾绞头发,灯光幽幽,半湿的头发如流瀑披下来,有浅浅淡淡的水光。夏侯云走过来,搬了张锦杌坐下,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她。
穆雪拿起桃木梳,慢慢把长发梳顺,用一根丝带松松一拢,回过身来:“想说什么?”
夏侯云:“你想去哪儿,告诉我一声,不要不辞而别。”
穆雪一怔,脸色忽地苍白,声音喑哑:“你……”发不出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夏侯云:“穆家的仇,你不可能不报,我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我想说,你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都已是我的妻子,你的家仇,也是我的家仇,你要归秦,我陪着你去。”
穆雪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那是一条不归路,她怎么可能让他陪着去!
夏侯云虚虚环住穆雪:“你不在乎那两个女人,是不是也不在乎我?”
“你这么说话……”穆雪僵住,不知能说什么,她不在乎他吗,不在乎怎么会为他拼命,她在乎他吗,在乎怎么会时时想着离开他。穆雪垂下眸,隐去眼里的晦色,轻声道,“去洗吧,明天还不知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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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没升起,浓雾笼罩着整个大地,晨风吹来令人振奋的草木香气。
合欢殿的合欢树,树高四五丈,枝茎蓊蓊郁郁,绿荫如伞,花叶清奇,绒球的花朵日出而开,隐在浓雾里,却是不甚分明。
穆雪慢慢走在树下。
“彤云重,风雨急,山巍巍,水长长。
往事如烟似梦,纵使笑谈亦沧桑。
家已破,人也亡,我独在,空惆怅。
随波几度春秋,到今朝无处话凄凉!
欲把酒,且临风,极目四野苍茫。
人世悲欢,我为谁蹉跎,枉断衷肠!”
穆雪轻轻喟叹。
浓雾中,穆雪听到脚步声渐近,并有人说话。
“冷珊,冷瑚,你们两个去咸阳,如何去了这么久?”
是夏侯云的声音,冷珊,冷瑚,夏侯云什么时候派人去了咸阳?穆雪心中疑云大起,双脚点地,身子凌空而起,轻展长袖攀住树干,落身在一根斜长的硬枝上,隐入繁茂的枝叶中。
“回殿下的话,那玉面魔君武功怕是登峰造极,属下根本不敢靠近。这几个月咸阳发生了太多大事,一件接一件,属下两个商议,再看看,再看看,便拖到了现在。”
夏侯云的声音:“南秦新帝登基,事情自然不少,本宫给你们的任务,主要就是盯张寒,他一个四品武将,能有什么事?”
张寒!穆雪只觉得心脏遭到重重地、狠狠地一击,全身立时痉挛地躬起。
“属下花三十两金在榆州买了身牒,到咸阳以后,不必打听,满咸阳都在流传玉面魔君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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