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太后看到她进来,耷拉的眼皮下蓦然亮起憎恨的光芒,一字字道:“若非贵妃偶然得知你指使秋氏谋害皇儿,私下禀告哀家,哀家当然不可能恰好撞见今日这一幕!”
虽然说接到谷太后通知皇帝又被人下毒了,群臣心里已经有数。
但现在谷太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指江皇后是弑君元凶,还是让殿中一片哗然!
皇后党自然不能坐视皇后被这么污蔑!
“太后娘娘这话好没道理!”因为太后党已落下风,皇后党的很多人,比如说江天骜之类,说话语气也不那么尊重了,“皇后娘娘乃陛下元配正妻,所谓夫妻一体,这么多年来,帝后一直和睦,前番立太子,陛下属意于皇后娘娘亲自教养过的七皇子,便足见陛下对皇后娘娘的信任!敢问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对陛下不利?!”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倒是谷贵妃!贵妃生有燕王、周王二子,当年太后欲立燕王为储时,上天示警,此事乃止!后太后又欲抬举周王,结果周王不为陛下所喜,竟起弑君之念——谁知道陛下今日御体欠佳,是不是谷贵妃因其二子之故迁怒陛下,怀恨在心,所以谋害陛下,还想嫁祸皇后娘娘?!”
“胡说八道!”谷贵妃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自己身上——她当年是在谷太后的压力下才进的宫,哪怕生了两个皇子,对皇帝也没什么感情,但再跟皇帝没感情,儿子总是亲生的!之前周王一家都没了,却还有燕王在,如果让江天骜把自己钉死在弑君的罪名上,燕王父子还保得住吗?
所以谷贵妃也怒了,寒声道,“江副相口口声声说本宫谋害皇帝、嫁祸皇后,莫不是不知道这福宁宫,打从陛下去岁除夕中毒后住进来起,为了让陛下安心静养,太后与皇后都吩咐过后宫不得打扰,连探望的皇子公主,太子之外,也仅仅只有常平、永福两位公主!敢问江副相——本宫这么长时间连进都进不来,怎么个谋害陛下法?!又怎么个嫁祸皇后法?!”
皇后党对谷贵妃的印象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老实人,没想到她被逼急了言辞也很犀利——江天骜怔了一下才嘿然反问:“那么贵妃既然进都进不了福宁宫,又是怎么知道皇后指使臣下的侄妇谋害陛下的呢?”
“自然是本宫在御花园里偶然听见福宁宫中伺候的宫人私下言语!”谷贵妃冷冷的道,“原本以为是小人诋毁皇后娘娘,但想着事关陛下安危不可轻忽!所以本宫才会去泰时殿请求太后娘娘带本宫一起来探望陛下,却不想……才到这里,就看到陛下……陛下食下秋氏所作菜肴后毒发……”
“那宫人呢?”江皇后冷笑着四顾,“既然有这样的人证为什么不喊上来与本宫对质?!”她脸色阴沉下来,“而且,本宫的永福今日也在这里吧?她人呢?!”
“永福心疼她父皇,守在里头。”谷太后冷冷的道,“哀家方才要喊她出来她没肯……你不说她也还罢了,说到她,哀家倒觉得很奇怪:之前这孩子也不见得跟她父皇多亲近,怎么这段日子跑得就这么勤快?!”
这显然是疑心江皇后本就要弑君,故意打发女儿亲近皇帝的——前面说了,江皇后最痛恨的就是扯上她女儿,闻言勃然大怒:“怎么永福乃是陛下嫡亲骨血,常尽孝陛下跟前还不对了吗?!而且方才谷氏的话母后您莫非没听见?为了让陛下安心静养,这段日子能到福宁宫探望陛下的皇子公主只有太子、常平和永福!太子乃国之储君,需要进学,难以时常前去,常平虽然下降其实倒闲着,她没那份孝心,永福不得不把她兄弟姐妹的那份孝顺一起补上,母后您倒是看不得了?!”
谷太后冷冷的道:“你少转移话题!哀家说的是永福以前可没这么懂事,现在忽然殷勤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教的!”
“那常平就去看了陛下一次,合着就是母后教的了?”江皇后切齿道,“母后为什么让常平少到福宁宫?恐怕是早就知道有今日吧?”
正吵到这里,底下薛畅咳嗽一声:“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所言的证人……已经带上来了!”
二后彼此恶狠狠的对望一眼,一起望下来,果然丹墀下正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内侍。
江皇后看清这人脸色就是一僵——底下的秋曳澜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内侍之前是皇后的人?”至少表面上是。
果然皇后跟着就痛斥:“许长河!本宫之前念你做事勤勉,特特拨了你来福宁宫伺候陛下,你居然吃里扒外的污蔑本宫!你莫非活得不耐烦了么!”
“你吓唬他做什么?!”谷太后跟着怒斥皇后,“你没做就是没做,做了就是做了!对着真正忠心皇儿的人口出威胁之语,还敢说‘污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