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中,不知怎的响起贝多芬的四重奏来。贝多芬在他最后一首四重奏的最后一个乐章用德语写下了这样一段自题字:
“uss sein!”(非如此不可吗?非如此不可!)
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是在米兰?昆德拉的小说《中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面。托马斯放弃了自由世界里的一切,重新回到被占领的祖国,只为追随心爱的特丽莎的脚步。
在放弃自由的那一刻,他曾想过:“这一去,或许就再也出不来了。”可是也就是那一刻,他的脑子里也响起了贝多芬的旋律,问他,非如此不可吗?
嗯,答案就是,非如此不可。
可我这时候心里同样被这句魔咒所占领,为的却不是庄严而沉重的决定,因为我感觉所有的人身上,都被一只可怕的手缚上了看不见的枷。在这六起案子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是这样。
非如此不可。
“怎么会这样……”我不自觉地喃喃道了出来。
“人类就是这样。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不相信别人的话,不尽信取得的情报,甚至有时连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但是,他们却往往对自己的头脑充满自负。一件事情,如果是别人告诉的,往往不能令他信服,可如果是收集和挖掘匿在暗处的蛛丝马迹,凭借自己的智慧推出来的,人们却往往对此深信不疑,任何东西都无法动摇这种自信。”聂秋远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其实,这才是最危险的。”
确实,那暗影里头的黑手,真的捏住了人们根本就不知自的弱点呢。
“可是……”我犹疑了片刻,提出了我的疑问,“落雪山庄,他们是绝顶的高手,他们要是在谢佛礼上动手,不但能够确保成功,全身而退也绝非难事。左右屯营的军士,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想挡住落雪山庄,恐怕不太可能吧。那么,对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所以,怎么可能让落雪山庄全身而退呢?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出现的。”聂秋远的双目微微地泛起了亮光,“任平生,他会来的。”
“你也认为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是任平生?”我惊讶地问道。
聂秋远点了点头:“这样的谋划,像极了他的风格,他就是这样的。而且,在这些案件中有一件事普通人很难办到。”
“是什么?”
“就是翠华山上使房大人他们迷失方向感的那片莫名出现的杏花林。要准确无误地实现那所有的一切,这片杏花林一定是依照五行原理,精密设计而成的。目前我所掌握的,大概只有两个人可以做到,而这两个人,全部都在天镜门。”
“啊?是谁?”这些话引发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一个是父亲,也就是天镜门的现任掌门。另一个,是朱雀。”聂秋远说道。
“父亲”是谁,我没有概念。但此刻我的脑海,浮现了那个蹲在树梢头,红发红瞳,心如铁石般冷酷的小吸血鬼的影子。
怒意忽然在我心中燃烧。天镜门,这群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惜随意夺取百上千无辜者生命的刽子手,他们的野心,又怎么可以得逞呢?!
我感觉自己燃了起来,以至于全身颤抖。我不知道这颤抖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但我听见一个我信赖着的声音,一个足令我内心坚定而有力的声音说:
“流萤,记得,你是玉衡司的人。他们无视了玉衡司的存在,所以,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