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姒铄面色阴冷,好似一潭死水底部的淤泥,目光却热得像两把刚从死人尸体中拔出的矛。
“就是你杀了我儿?”他沉声问道。
“咎由自取!”远界礼毕,抬起头,放下手,面不改色,四字回复,掷地有声。
这时,远界身后的山门“吱呀”一声开了,人未见,而声先至。
“绥定公,公道自在人心。令郎所作所为,我院师生,皆可为证。即便国法之刑不严于公侯,啧啧……”
彭秀迈着悠闲的步伐,走了出来,脸上的微笑犹如细细的割颈丝,难以察觉,却致命。
他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可是毕竟丧尽天良,谁人不恨?便不说人人得而诛之,只说辱没家门,令有姒氏祖宗脸上也无光啊!绥定公,你果真想要传扬出去?”
“大胆彭秀!你这是同上阶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休得在此胡言!我儿被奴后弗远界所杀,乃贱民忤逆,谋财害命之私,与其他子虚乌有之事何干?更与你何干?还不退下?”
“子虚乌有?公心知肚明,若是子虚乌有,去年便动干戈,何待今时才兴师问罪?还不是顾虑家族名声,自知理亏,不愿闹大?”
“你又是何人?”有姒铄恼羞成怒,站在车上,指着说话的那人,破音咆哮。
那人上前一步,低头谦恭说道:“雨隆部,施方尺,见过有姒公。”
“元穷子何在?”有姒铄将目光从这些小辈身上挪开,抬头对着山门喊道,“身为人师,竟放任学生无礼诬陷权贵,你教的什么书?全军听令,给我杀进门去!”
远界瞅准第一个策马冲锋的骑兵将帅,瞬间发足,身如飞矢一般冲上前去。
他轻轻一跃,与马头等高,肘刺马颈。
又在那高头大马失觉歪倒的一刹那,顺势一抓缰绳,借力一翻,双腿一横,先后两脚,大力踢踏。
一脚踢人,一脚踢马,立时人仰马翻。
人倒飞,砸到后方给有姒铄拉车的马头上。
马横飞,扫到一旁二三十人。
有姒铄的驷马之车,前二马被飞来之人猛地一撞,受惊乱窜,连带后二马一起跳脚乱踢,把车上之人颠到了地上。
要不是有姒铄身旁护卫拉救及时,他怕是要死于马蹄践踏。
远界空翻正身,稳稳落地,接着倒跃一步,便又十余丈之遥,退回原地,稳稳站定。
他只以目光冷冷一扫面前一众骑兵、甲士,便震慑住所有人,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菩行为不端,最终死于恶鬼索命,我元穷山院七百师生,亲眼目睹。我虽为奴后,亦有为人的尊严,岂容你平白诬陷?”
“你!”有姒铄狼狈地站在地上,气得说不出话。
他知道,若不是弗远界,巴苁那样的平民女子,霸便霸了,杀便杀了,便如盘中一粟,一口嚼烂也不在话下,什么后果也不会有。
而所有事情,皆因这个管闲事的小童而起。
不是弗远界将矛盾激化,有姒菩也不至于做出后来的事,便不会有什么恶鬼索命。
这口气,他咽不下。
他不是来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