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是我认为的第二个真人。
他活得单纯随性,在某一种程度上与映雪很像。
兄长从来不计较得失,我最初的十年,他的一切总是让我第一个知晓,他会记得我喜欢吃烧鸡和烫羊肉,也会摘后山的青梅给我吃,会带来春天开的娇艳的花束,说我比花娇。自那十年之后,他总带着我走遍大江南北,他说,他作为兄长,总有义务带我领略世界的美。
修罗王有七个儿子,我是最小且唯一的女儿,但好像除了兄长从未有人记得过我。
他也不会与另外的我的六个皇兄争夺皇位,武学算不得多么出彩,诗词歌赋倒是样样精通,也不参与修罗国度的政事,修罗王请了,他便敷衍了事。
他只对一个人用心过,那个人便是燕如月,彼时名唤莲华。
我记得第一次听到莲华的名字,还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是他十八岁的诞辰。
他欢喜的跑到我住的崖顶,也就是现在的无浊崖,但那时只是我一个容身之所。他拉着我的手说:“小妹,我见到了一个女子,我觉得我被她迷住了,神魂颠倒,日思夜想。她手拈一朵莲花,好似瑶池的仙子一般,真是美极了!”
我便取笑他:“瑶池你去过么?神界与修罗国度可是不两立的,你这比喻真是惊奇!”
他摇摇头:“可是修罗国度无有任何事物比得过她呀?”
“我呢?”我佯装吃醋,撅着嘴问他。
他便呵呵笑着将我抱上膝盖,亲昵地说:“你是我的小妹呀,修罗国度最美最有天赋的修罗。”
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在见到莲华之前,我便常常听他提起莲华,三句话不离,以至于后来我见到莲华,也觉得不过如此。
这样的兄长,温和而愉悦,又会与什么血案联系在一起?
我对燕如月的话嗤之以鼻。
“他是我唯二爱的人,便是他杀人如麻,恶贯满盈,也是我心底最温暖的人。我的母亲,她算什么?”
燕如月真是令人失望,兄长对她的情如金石纯真,她却以此来求得什么别的。
求得什么别的,我方才想起,若是无所求,燕如月也并非是这般嚼舌根的人,便转身问她:“你意图是什么,直接说吧,就像当初你毫不犹豫离开兄长一样。”
燕如月哼笑一声,拭去嘴角血迹。“听不听,信不信,也无妨。你说的不错,我不过是以此来换得一个请求,既然你不在乎,我便直说。”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真是不知悔改。
“我死不足惜,你恨我理所当然,但只求你看在幽冥的份上,求你一定要让我见到沓卢君。”她呆呆的,跌坐在地上,眼神好似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我说:“我说过,你会见到他的。”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燕如月摇摇头,看向我:“我自然是知道你巴不得让他因为我投鼠忌器,哪怕你明知道他不会。但我也晓得,即便你放将消息出去,他也不会因为我而赶来救我,甚至哪怕是见我一面。”
我瞬间明了她的意思了,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
我从来都低估沓卢君的冷血无情,燕如月虽然是一个筹码,但沓卢君未必在意这一点得失。
但我岂会做无用功呢?
“你放心,他会出面,不得不出面。”我淡淡地说:“九净琉璃体虽然强大,但要彻底复生,必须要麒麟竭补充其中的血气,否则也只能沦为三流修士。像他这样一心成仙成神的人,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巧,这天底下最后一只麒麟是我的宠物,是雄性,根本无法生育,而天底下最后一块麒麟竭在我的手上。”
“麒麟竭……”燕如月蹙眉望着我。
“是啊,麒麟竭。我已经让妖皇将消息传到须弥山,我把最后一块麒麟竭封印在你的体内。沓卢君想要取得麒麟竭,就必须要将你开膛破肚,生取麒麟竭。怎样,让你死在他手上,你感激我吗?”
我冷笑一声。
我转身离去,整个牢笼内回荡着燕如月凄厉的哭声与癫狂的笑声,没有人敢靠近。
她说:“帝释天,你会获得天罚的!大千世界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笑了,仿佛我需要谁同情我一样?
我是帝释天,震慑九天的杀神,谁敢拦我!
等我回到魔殿,感觉气氛怪异。
摩诃也驮见我,慌忙行礼。
他从不惊慌失措,他稳重如山,是我最得意的属下。
“何事让你失了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