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荀笙这番鬼话,还是让太虚剑宗几个人露出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连一向淡然的简单,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简单手指那个宗师老者说道:“让你的弟子给你翻译。”
那老者的弟子赶忙说道:“客随主便,客随主便!”
荀笙笑了笑:“听说诸位来中原久矣,不知道对中原的风土人情有何感受?”
那个俊美少年低声骂了一句:“偷鸡摸狗!”
荀笙纠正道:“是土鸡瓦狗。”
那俊美少年面色一滞,狡猾的东方人,语言是真的难懂。而且自己说错了就算了,居然还当众指出来,实在是没有礼貌。
那宗师老者又把那少年骂了一顿,而后才叽里咕噜的冲着荀笙说了一顿。
那人弟子翻译道:“主教大人说,昭国的修行体系很令人着迷,但是昭国的武士却不像想象中那样心胸广大。”
荀笙笑道:“我们昭国有句老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既然你们已经去了很多宗门,我也想听听这位先生对昭国武林的见解。”
有弟子转译道:“昭国的武士缺少信仰,缺少对神明的敬畏,昭国的修行体系十分精妙,但是精神上是野蛮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辗转多个著名昭国门派,却未逢对手。但是有个名为释迦寺的门派令人眼前一亮,他们虽然信仰的是名为佛陀的伪神,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苦行僧,宁愿为了自己的神明放弃很多欲望。如果他们信奉的是真神,我们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释迦寺的战绩荀笙是知道的,五战五败,可怜自家世尊都被扣上了伪神的帽子。
虽然太虚剑宗不待见释迦寺,但是这群人直接给整个中原武林开了个地图炮,说他们都是没有信仰的野蛮人。杨可欣和一向平和的尹非凡都不能忍受,眼中喷薄怒火。在他们看来,这些体味又大,体毛又旺盛的家伙,才真的像极了猢狲。
荀笙制止了愤怒的两人,然后转过头来对宗师老者认真的说道:“你们说我们中原武者没有信仰,我是不赞同的。我们中原的武者信的是道,道包罗万千,而非仅限于某种有自主意识的个体。我们是否野蛮,也并非以你们的认识或意志而决定。至于你们所钟情的释迦寺,在我们中原武者看来,是最不配被称为宗门的。”
荀笙说完,又有弟子替那位宗师老者转述道:“可是,据我们所知,你们所不屑的释迦寺,有足足两位半神。而其余的大门派,包括太虚剑宗在内,也只有一位半神。”
在大罗国,一品为贤者,宗师称半神。至于真神,就是他们所崇拜的对象,在他们看来不是人类能够触及的领域。
荀笙笑道:“你们说的半神,现在释迦寺也只剩下一个了。至于我们瞧不上释迦寺,自然也有我们的理由。”
众外域之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愿闻其详。”
荀笙吟道:“世尊问,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数,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
须菩提言:甚多,世尊。
但诸恒河尚多无数,何况其沙,须菩提,我今实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
须菩提言:甚多,世尊。
佛告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
这是鸠摩罗什所作之《金刚经》中的段落,简单等人倒是没想到,自家宗主居然还读过这东西。
即使认定了佛陀是伪神,这些外域之人依旧为这种胸襟所折服,这就是信仰的伟大之处啊!
然而,荀笙却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看,佛门中人不想着去做事,去劳动,去改造世界。他们只想着口里念两句佛号,福德就能比那些踏踏实实做事,去帮助他人,去改善他人生活的人更加深厚。高尚与否,永远是论行不论言,论迹不论心。嘴里说的心里想的都是唱的好听,那只能说明他们从骨子里就锈掉了。”
荀笙说罢,宗师老者眼中杀意毕现,但是感受到简单身上隐约浮现的气息,心中一惊,又收敛了杀意。
众人不解的眼神中,那宗师老者突然跪倒在地,朝荀笙重重一拜,用地道的中原官话说道:“此番交流不论结果,望先生此生勿踏足外域。”
荀笙摆手道:“我当不起先生二字,你说的外域,是整个外域,还是大罗国?”
几个年轻人神色一凛,宗师老者面色如常:“自然是大罗。”
荀笙笑道:“放心吧,山高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