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岩一中的学习生活是很辛苦的,每周只有周日下午半天假,每月只有两天假,在这难得的假期里,我们一般都会选择回家。
二零零二年的春天,我从城里回来,跳下中巴车就往家里跑,这时候,到处都是油菜花香,蜜蜂嗡嗡地飞舞着,忙得不亦乐乎,梨花开了,桃花也开了,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姹紫嫣红的。
外婆见我回来了,开心地从厨房取出蒿菜粑,她说是表姐前天回来缠着她做的,因为知道这个周末我要回来,所以她们特意给我留了几个。
说起表姐,其实她对我挺好的,有什么吃的穿的也会想着我,要不要因为舅妈太爱计较,时时跟她说,我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要对我太好,我同她说不定能够成为特别好的姐妹。
可实际上,她不敢对我好,我也不敢跟她好,就这样越来越陌生。
再者,她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在青岩山国家森林公园当导游了,很少有机会回家,过年过节的时候,一大家子坐在一起陪外婆吃完团圆饭,她和表弟就被舅舅舅妈叫回自家去了,很少有机会能够谈心。
很多时候,我总想起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情景,那时候,我还没有在柳树上听见舅妈的心声,还不知道人情复杂,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玩过家家,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但是自从知道舅妈的心思,也亲耳听到舅妈叫表姐和表弟不要跟我玩之后,我就下意识地跟他们姐弟俩疏远了,只是我人强命不强,虽然心里明白不该接受舅妈的施舍,但是又很期待她能把表姐的旧衣服拿给我,因为它们总比补丁衣要好。
那些衣服以及每次年节的聚餐,就是我跟表姐全部的联系了。
外婆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着,说是要炖一只鸡给我补一补,她围着灶台砖,我便围着她转,把学校里发生的新奇事情都说给她听,比如,有外国友人来访,同学们都去找他签名,用英语跟他对话,结果,他却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会写一手漂亮的中国字,还有数学老师,上课时太入迷,本来是要把剩下的粉笔放进粉笔盒的,结果放进了茶缸里……
她笑得眉毛弯弯,同时也告诉我很多家里发生的事情。
她说,同村一个人家,家里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女娃儿,夜里不小心让小蜈蚣给咬了,结果,大人们不把她带到医院去,却在家里面杀了一只公鸡,然后把鸡血涂在被蜈蚣咬的地方,本来以为是个不大靠谱的偏方,没想到女娃儿最后竟然真的好了,看样子,蜈蚣真的怕鸡。
她还说,山上的曲大妹家里养的一只母鸡,一年都没有生蛋,她本来打算把它卖了,结果第二天就生了一个双黄蛋,惹得村里好几个小媳妇都想去买……
说着说着,我们就捧腹大笑。
晚上,我要外婆跟我一起睡,但是她却说,老人家身体里的各个部件都开始老化了,她从来没生病,也就从来没体检过,怕有什么病是她不知道的,然后传染给我。
于是我使出杀手锏,像以往一样,只要我想跟外婆睡了,我就说我怕鬼,一晚上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