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今日的妆清雅脱俗,浓淡相宜,尤其是髻上这支翡翠钗,当真是锦上添花。”替樊妃梳妆的侍女年纪不大,一脸机灵,不失时机地赞美说。
“你们这些丫头就知道哄我开心,我哪里比得过你们风华正茂?”樊妃笑着戳了一下小侍女的脑门。
小侍女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樊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王妃可有烦心之事?”碧玉端来一盆温热的水,遇此情形,有心相问。
樊妃见是碧玉进来,示意身旁的小侍女退下,轻声说:“让你侍奉我,心上实在过意不去,可是留你在身边,却踏实了许多……殿下的性子不好捉摸,你又不肯多些迎合,我担心你再触了殿下的忌讳……”
碧玉笑着,将铜盆放在架上,拧了拧手巾上的水,“王妃的良苦用心,碧玉感激不尽。”
樊妃接过手巾按了按脸上的浮妆,对着铜镜说:“其实,这回若不是弟弟找到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处境——殿下只说差遣你去了别的殿,还不让人多问……你也知道,几个殿里的下人个个守口如瓶,口风紧得我拿出王妃的架势,都完全没辙。”
“殿下如此严厉,也是为了少些闲言碎语。”碧玉选了一对玉石耳环,为樊妃比划了一下,“倒是樊将军,我实在不知该怎样谢他……他如此重情重义,侠骨柔肠,我只觉能遇上这样的朋友,三生有幸。”
“你仅仅只当他是一个朋友吗?”樊妃将铜镜按下,抬头看着碧玉的眼,“他是我的弟弟,我多少懂他一些……他的心思并没有这样简单。”
碧玉微微一笑,为樊妃戴上耳环,“樊将军此次出征讨伐叛军,敌方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心里十分担心,顾不得去揣摩他的心意,生出一些奇思异想来——他心里怎样看我,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实在是无关紧要。”
“你就知道避重就轻……弟弟挂帅出征的事情我本来看得坦然,一来能为国效力,本就是樊家的荣耀和职责所在;二来,我这弟弟年少居高位,总要建些功业,对他而言,也是历练的机会……我对他信心满满,反而忽视了作为姐姐该有的牵挂和担心……你的话提醒了我,看来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樊妃的话听来豁达得体。
“我想为樊将军去求一道平安符。”碧玉稳住心神,说了一句。
樊妃稍稍思虑了一会儿,轻轻一笑,“这是应该的……你还应当亲手把这平安符交于他手上。”
碧玉故作犹豫。
“他心上会高兴的……赶在出征前,去见他一面……否则心里空落落的,他会觉得遗憾。”樊妃算是把话挑明了。
虽是做戏,碧玉心上还是有了知觉,脸微微一红,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碧玉拿着樊妃的玉佩,很容易出了东海王府。
平安符是在枯荣寺求的,她本想借机去看望名叫“广慈”的僧人。
可他却不肯见她。
尘世中已经没有吕嘉乐的名字,他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碧玉本来以为自己会在枯荣寺触景生情,陷入摧心裂肺的苦痛之中,可是站在当初摆放石棺的前堂内,她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仇恨,或许会蒙蔽人的双眼,可最直接的作用却是强大人的内心。
携着这样一颗坚定冷硬的心,碧玉雇了一辆马车,出了城门,来到樊枫驻扎在洛阳西郊的军营。
军营重地,处处是手持长戟的士兵。
碧玉对哨岗说明来意,出示了樊妃的玉佩。
哨岗上的兵士正在犯迟疑,走出一位年轻的将军,面色威严,模样英武,身后跟了一支巡视的队伍。
“陆将军。”碧玉叫了一声,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欣喜。
陆昶凝神一看,只觉面前的女子似曾相识,试探着问:“可是碧玉姑娘?”
碧玉笑着点头,“那日匆匆见过将军一眼,心上便记住了。”
陆昶热情地与碧玉寒暄了一会儿,便将碧玉带往樊枫的营帐。
樊枫帐中。
“樊帅,末将在营外遇到了一位姑娘……”陆昶神秘一笑,“我把她带来了。”
樊枫正一门心思琢磨着案上的地图,头也未抬,“陆昶,你知道我的习惯……我这里不需要营妓。”
陆昶差点笑出声来,“主帅,是碧玉姑娘来了。”
“什么?”樊枫一个激灵,起身,不忘瞪陆昶一眼,假意责怪,“你这小子,成心戏耍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