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间,聊天、奔走、絮叨,或者是伏在桌案上写写画画,待到赵微终于忙完,天空再次放晴了。
见石头伏在自己腿上睡着了,赵微才想起来,原来竟一夜没睡。
赵微动了动身子,抻了个懒腰,便把石头给惊醒了。
“啊!少爷,可是忙完了?”
赵微点了点头,摸了摸石头的小脑袋,石头乖巧的偏了偏头,她也很享受这种抚摸。
然而这闲暇也只维持了片刻的时间,樊辉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
石头连忙起身,迈着小碎步跑到一旁,佯做忙碌。镇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是站在床边,扯着根本没有放下来过的床帘。
“又出何事了?”
“东边……怕是决堤了。”
桌案前的油灯点了一夜,赵微曾自己添了两次油,此时又开始昏暗下来。樊辉的身子正好挡住了门口,遮住了最为明亮的光线。此时幽暗的室内环境,明灭不定的灯光,都彰显出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
“少爷……”
赵微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看了看外面明媚的天空,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有人已经在渭南县看见了流民,就在沿水路进京时。”
赵微怔了怔:“在哪里看见的?何时看见的?”
“就前几日田阳村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他们在船上看见的,距离长安不远,是……”樊辉看了看石头,压低嗓音凑到了赵微耳朵跟前,“是你之前的家乡,渭南县。”
赵微想起了这个李知耻的出生地,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陈留郡到这里,哪里会有这般快,要么就是中上游确有决堤,要么干脆是陈家找人作假,准备恶意哄抬价格了。
不得不说,这个时间点卡得极好,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若是刻意为之……那这个陈家还真不容小觑了。
樊辉发现了赵微的异样:“怎么了?”
赵微有些疲倦的朝他笑了笑:“不碍事,应当是假的,待流民出现在长安周边,寻些人,去购粮,声势做足,但是别买,把价格抬起来。”
“假的?”樊辉没能听懂这句话。
“嗯!流民,假的!**不离十了,人数……可有数过?”
樊辉一愣,皱眉思索起来:“似乎……提起过,只说是百人上下,递消息来的都是老卒,这点人数应当错不了。”
终于听到了一点好消息。
舍得出钱请人扮流民,却只能请得起百人,看来陈家的压力也不小。
“那就是了,请人做假,这种事情可不好操作。人少了那叫乞丐,人多了才能叫流民。然而人请得多了,花销定然不小,这样的话还不如去高价购粮了。”
樊辉不懂商事,有些难以理解。
这是什么鬼扯的事情,会有人信?
赵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樊大哥,百姓不会深思的,看见的人或许不信,但是没看见的……在以讹传讹后,引起的恐慌会很可怖,此时我们推他们一把,把粮价抬得更高些。”
樊辉有些犹豫,假意购粮,并不是购粮,这样……能抬得起粮价?
而且,陈家不就是想抬粮价,此时岂非正中下怀?
“……有些商事,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此时抬价,只会逼得陈家用超出预期的价钱屯粮,是好事。”赵微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樊辉,笑了笑,“不碍事,你不用明白这些,按我说的去做就好。至于……”
“至于……假意购买能不能抬得起粮价……看天意吧……”
赵微叹了口气,又和樊辉在细节上沟通了几句,便目送他离去了。
看天意吧……我这里……余钱也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