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老吴你说到哪里去了。前日咱俩还同榻夜话,虽是你脚臭,可我没有丝毫嫌弃你之意。”
“可睡到半夜你就不见人了。”
“我去茅厕了。”
“你为何不肯收下此画?”
“老吴,照你刚才说的,你要赡养皇甫轸,裴耀卿裴府尹才把此画给了你,你不觉得这里有继承的意思吗?”
吴道子心说要不是想到了这意思,我还不想把它送给你呢。
“是善养,不是赡养。”吴道子重重地说道。
“有区别吗?结果都是一样,在外人眼里,都是你老吴继承了皇甫轸的财物。你把它送我,我怎么好意思收下。”说到这里,李泌看着他便笑了。
这一笑,让吴道子更是恼火,李泌眼里分明就有看孙子笑话的意思。
于是,他嚷嚷着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烧了它,还是将它……”
“将它捐了,用皇甫轸的名义捐了,让那些嚼舌头的人看看,你吴道子善养皇甫轸就是为了行善,为了行同行之仁,而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什么目的。”
吴道子一听顿了一下,随后便连连称妙,说着“对啊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他转念一想,觉得李泌这法子好是好,可就是没法办。
那个“皇甫轸”躺在病坊里,别说是说话了,若不是疾医们每日给他灌汤药吊命,早就该拉出城外埋了。
吴道子说出了这些顾虑后,李泌却有些诡异的说道:“老吴,你整日画那些神鬼魔的,就没有梦到过那些鬼神吗?”
吴道子一听,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了一句“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何止是梦里,有时候吴道子喝多了,眼前竟然也魔魔幻幻的,弄的他搞不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画里。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做为一个画师,吴道子真正的是心神具备,都已经融入此道之中了,不可谓不敬业。
“皇甫轸入我梦中,委托我捐出这醉道士图。好,太好了,这样便少了许多是非。”吴道子抚掌说道。
“好了,老吴,你回去吧。明日一早,青上书院所有先生学子,连同家属及里坊百姓等人,俱夹道欢迎,恭迎醉道士图入驻书院,让那些有志于大唐书画事业的学子们观摩学习。”
吴道子带着醉道士图离开了。
李泌望着远处,在心里说道,皇甫轸,你离开长安时,说最放不下的就是这幅家传之宝醉道士图。此图来了书院后,我会让我阿耶好生保存。若是你我还能相见,定当物归原主。
与此同时,漫漫古道上,皇甫轸将头脸都用一块麻布裹了起来,在寒风中随着驼队走着。
虽是天寒地冻,皇甫轸觉得自己心里是暖的。那个书院小先生说过,画在洞窟中的画儿,可保存千年不变。
如此,自己也就有佳作留于后世。虽是无名,可又有何妨?
心有所信,方能远行。历史画卷上,终归留下了自己的一笔。
北风愈紧,皇甫轸裹紧了衣衫,一步不停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