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耀卿这些话,顿时让张九龄猛然醒悟过来。当年,宇文融和李林甫勾结,把张说差点整死,他自己也受牵连被发往外地做官。
现在,他已经是宰相了,一味的反对李林甫入相,那么,就会有人造势说他这是狭私报复。
想到这里,张九龄愤然说道:“某家所为,实为大唐天下耳。哪里来的狭私报复一说?即使有,某家也不惧,总要和圣人理论理论吧?”
裴耀卿听到他这些话,又看到他此时的样子,突然就在心里笑了。果然被那个小先生说对了,这张九龄入相,就是继承韩休的衣钵,继续让那位圣人难受的。
心里所想,面上自然就流露出一些笑意。张九龄见了,就问他何故如此。
裴耀卿道:“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书院李泌说的那话,和你此时几乎是毫无二致……”
等裴耀卿说完后,张九龄也笑了。这一笑,刚才的火气也消了。两人结伴离开议事堂,各自骑马走在大街上。
裴耀卿看到骑在马上的张九龄太瘦了,那面上朝时用的笏板插在他的腰带上,竟是显得那么大那么重。
于是,裴耀卿说道:“张公,书院小先生曾说过,我等腰插笏板,官衣飘飘,行色匆匆的走在这大街上,如同去打擂台,也如同将军出征平定天下。”
张九龄微微摇头笑着,随后说道:“那小先生每日白衫飘飘,行走在长安城里的样子,倒是让我觉得他有如仙童下界。”
裴耀卿哈哈大笑起来,也点头说着,“是啊是啊,是有这么一股仙气”。
两人走到一处岔路口,裴耀卿停住马,回头喊过张九龄那名随从来说道:“回去后,给你家相公做一个袋子,把这笏板装进去,以后就由你背着,万万不可再让你家相公负累。”
那随从连忙答“是”。张九龄问道:“裴公何以想到这事?”
裴耀卿笑了笑回道:“我哪里会想到这事?是书院李泌有一次告诉我,可做一布袋子,把笏板放在里面。这样,一是省力,二是看上去也好看一些。这李泌还说你过于瘦弱,更是应该有这么一个袋子。”
张九龄低头看看自己腰间那块笏板,心说这物件是挺重的,别在裴耀卿那样强壮的人腰间,自然如挎刀。可自己的腰这么细,笏板插在这里……硌得慌不说,还累人。
张九龄抬眼看着西边,说道:“这小先生不肯见我,却还想到了这事。”
裴耀卿道:“小先生不但想到了这事,还亲自做了这么一个袋子给你。只可惜,我从长安来此的时候,走的匆忙,把袋子落在了长安的家里。”
张九龄一听就急急说道:“可托驿站的人取了,赶紧送到这里来。”
裴耀卿笑道:“张相公何以这样着急,莫不是想这位小先生了吗?”
张九龄遥望远处,慢慢吟道:“燕国公府初相识,不知此童是神童。遥望长安暮云间,驿路使者负袋来。”
裴耀卿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不过是一只布袋子,还要动用驿站专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