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的死水荡不起波纹,无根之木筑的骨船像是停在原地滑行。
“你为什么想要渡河?”摆渡者赫伯尔斯划着桨问。
“我也不知道,我更多时候都感觉无处可去。”
“我差不多能理解你的意思。”摆渡者停止了划桨,“我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自从刚开始从落日河划入冥河之后,我一直不知道下一次该去那里。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存在,每当枯骨宫殿的奥犹朵拉感觉无聊,五指一合就能抓来一个亡灵,和亡灵聊聊天,根本用不着我。”
“我们走了多久了?”
“你没有感受到?”
“感受到什么?”
“在格莱姆迦德时间的流逝方式。”
“没有,我们走了多久了?”伊利亚又问。
“三个命享终死的生命那么长。我也活过,这种时间流动的方式很好感受,就像在人间你能感受到一年中的四季一样。”
“你在岸上时说我不是亡灵。”
“你不是。”
“那我经历了三个人的岁月,怎么没有变老。”
“你在死亡的时间中,怎么会变老?”
一下子,冥河响起了水声,是一阵一阵的划桨荡起的水声。
“这是什么声音。”
“冥河的声音。”
“之前我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之前我也没有听见。”
“为什么现在又有了?”
“因为我们在无底之渊。”
“你说的话比人类中的疯子还要疯,如果是没有底的深渊,那是什么东西在容纳这片冥河?”
“你说出的这句话,在格莱姆迦德就是最疯的疯话,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亡灵都知道,承载冥河的是六花。”
“六花在顶端,你说的河在最低。”
伊利亚说完,摆渡者踩了两下骨船,像是配合着强调伊利亚的“最低”。
“所以我才说你渡不了河,你完全是还有肉身时的思维。不过这都不重要。”摆渡者停止了划桨。
“怎么了。”
“我们到了无底之渊。”
船头的伊利亚用头骨撞了撞主龙骨,“继续前进。”
“多数时候,不是亡灵不能渡河,是我不让它们过去。”
“在这方面,你也和具有肉身的人是一个类型,你也看见了,我现在是一具骨头,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把你的记忆给我怎么样?只要你同意让我钓起你的头骨,浸泡着冥河,你的记忆就可以顺着这根绿毛线进入到我的脑中。”
“不给。”
“那给我你的技术吧,我从来没有驾驶过这么舒服的船,我感觉这艘船的每一个部分都和我的骨头匹配。”
“我可以教你。”
“我知道你的技术谁也学不会。你即便把我的骨头拆了重组成船,然后重新把我复原,我都还是记不住每根骨头该放在什么位置。”
“你还不如直接把我的头架在你的骨头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