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尔和伊瓦尔之间一直存在着隔阂,而且这个隔阂是伊瓦尔主动制造的。
在伊瓦尔比现在还小的年纪——没错,格萨尔直到此时父子之间开始了谈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伊瓦尔的年龄——他就首先屏蔽了对母亲的依赖。
伊瓦尔喝牛【女乃】,喝羊【女乃】,有时候格萨尔王还会拿狼【女乃】喂养伊瓦尔,幼小的伊瓦尔都是不动声色的吞下,好像尝不出和母【如】的差别。
他饿时不吵,饱了不闹,如果安蒂缇娜要抱他,伊瓦尔会依偎在怀中,闻母亲的体香,但是如果母亲不在,他就坐在围栏里面,不以哭闹来博得关注,就算是排泄,如果在父母没有发现他的表情的变化,他也是憋到了极限之后才叫喊出来。
格萨尔王回忆着伊瓦尔更多小时候的画面,他认为伊瓦尔的心智成熟得比很多小孩都要早,他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自身的残疾。
他尽量不惹人注目,是因为残疾的他作为王的儿子本就太惹眼了,这种环境下的生活,在自卑与荣誉中,伊瓦尔养成了隐忍习惯,以及暗中角力的狠劲。
沙特阿卡上最伟大的王,战场上最强大的战士,大海上唯一能识别波澜的航海士,格萨尔王现在成了倔强而生涩的父亲。
他依然用着强硬的表情,把伊瓦尔的椅子转了半转,自己则坐到另一张上——这是安蒂缇娜的位置,在孤高的王座上,一对父子,一个眼神炙热而澎湃,一个冰冷而冷漠,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了对谈。
“你——”当伊瓦尔向格萨尔王说话,格萨尔才意识到沉默了太久。
“你又要去征战了?”伊瓦尔问。
“是的。”
“你有信心吗?”
“战争的开端不是因为信心,是因为必要。”
“你要发动一场必要的战争。”
“对。”格萨尔王回答,虽然他从伊瓦尔的语气中听不出这句话是不是询问。同时格萨尔王也注意到,伊瓦尔给人带来的隔阂感就是因为他的眼睛,他几乎就不眨眼睛,明亮的眼睛虽然注视着正在对话的某个人,却是真正的望着灰暗的深处。
伊瓦尔:“这场必要的战争,需要一场必要的胜利?”
格萨尔:“是。”
伊瓦尔:“那需要一次献祭吗?”
格萨尔:“你认为呢?”
伊瓦尔站了起来,格萨尔下意识的就用双手去迎接,他艰难的在格萨尔身边转身,步履蹒跚的走下的麦酒大厅。
“格萨尔王,”伊瓦尔在倒地之后,用双手支撑起了前半身,看起来像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我就从这个位置,爬到了你的王座上,你知道,这个现成的王座,这么一段距离,我为了赶在你在进入麦酒大厅能看见我正常的坐着,我一共跌倒了十二次。”
格萨尔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是安蒂缇娜在,她一定会冲去过把伊瓦尔拥抱,而这位生涩的王知道,他在和伊瓦尔进行男人之间的沟通,伊瓦尔不缺,也从未在意过拥抱。
“格萨尔王。”伊瓦尔没有在尝试站起,时常的跌倒太浪费他的时间,伊瓦尔借用双手的力量,向格萨尔王挪动。
格萨尔王看见的是一条半蛇,他慌张的站了起来,为心念一动中的扔斧悔恨。
“格萨尔王。”伊瓦尔模仿着战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