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兽医站出来的零子鹿正在街边等三轮车,见马路对面有人冲她招手儿,一看是罗铁,就过去他店里坐了。
进门一看罗铁他妈也在,零子鹿把疫苗交给老太太放冰箱里冷藏,这种东西不能在常温下太久。
罗铁打量了打量零子鹿意味不明的笑:
"行啊,侠女啊,听说你把李宝利几个人给揍了,为民除害啊!"
"切,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他们,是他们上门勒索干坏事儿,我那可是血汗钱哪能便宜了他们!"
"血汗钱!你还好意思说,你那要是血汗钱我们赚的可就都是骨肉钱了。说起来你还真是个人物儿啊,这人的运气要是上来了可真是挡也挡不住,现在你的大名在镇上可是当当的响!"
零子鹿不置可否,拿过一个罗铁他妈洗来的桃子道了声‘谢谢’就开吃,样子又青又小的但是味道不错,抬头问道:
"大娘,这桃子味道真好,在哪儿买的?"
老太太听零子鹿夸奖心里高兴,道:
"这是我家老房子院子里的一棵老品种毛桃,还是大山他爸在世的时候栽的。别看样子不咋地,味道还是不错,等再过一阵子熟透了味道更好,所以一直没舍得砍。自家的东西,没打农药,好吃着呢!"
"没见过卖这种桃子的,这么好吃砍了多可惜,赶明年春天给我几个枝让我爸嫁接一棵。"
"行啊。"老太太爽快的应了,不过心里也纳闷,就这么一招人希罕的小闺女能打过五个大男人?
零子鹿和老太太正聊着,那厢罗铁来了顾客,正招呼着付货收钱。桃子不大,很快吃完了,老太太遇上零子鹿这么个识货的非让零子鹿再吃一个。
零子鹿盛情难却,只好接过来再吃一个,咬了一口,正嚼着,不经意瞥了一眼手里的桃子,噗,零子鹿一口桃子喷了出来,只见一条粉嘟嘟的虫子从清白的桃肉中探出半个身子,晃着红色锃亮的小脑袋四处张望呢!
还好,不是半条!
不过这个桃子她是再也吃不下去了,那边老太太还说呢:
"我说今年这树咋没虫子了呢,原来都钻里面去了!看来以后还得打农药。"
零子鹿在女孩子中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但就是怕那种浑身长毛的虫子,这种小肉虫怕倒不怕,就是硌应。
那边罗铁招呼完了客人也过来了,零子鹿打算回去了,请老太太给她把疫苗拿出来,老太太和零子鹿正唠的兴起,很有点儿舍不得。罗铁也道:
"先别忙着走,我正想问问你,那个产房和产床弄得怎么样了?"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差点儿让自己给忘了!
零子鹿情绪不高的对罗铁道:
"原本打算在我家院子里建产房,可是地方不够大。还得求你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出租或外兑的猪场,实在不行空地也行,少不得自己建,也还来得及。"
罗铁听了一拍大腿:
"嘿,你倒是早说呀,前几天镇子东头道边不远还真有一猪场要外卖,不过听说已经有人买了,价钱还挺便宜,四千多平的场地,房子设备都齐全才要二十万,估计还有还价的余地,真是便宜到家了。"
零子鹿听了更郁闷,是不贵,但是有主儿了。这不是马后炮么。
郁闷归郁闷,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零子鹿要求罗铁无论如何带她去看看,看看人家产房和猪栏的样式借鉴借鉴也是好的。
罗铁觉着有理,交代他妈两句,推出自己的摩托车载着零子鹿去了。
别说,骑摩托不到五分钟就到了,还真不远。而且距马路也就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前面就一趟民宅,出入交通也是极方便的。
猪场是四扇式黑色的厚铁板大铁门,一个活动小口可以从里面看见外面,倒是很严实。
大门口右侧一溜儿平房,挨着大门的那间估计是门房,一扇窗子朝外开着,一老头正倚小炕上卷起来的被褥上听收音机。
罗铁下车停好摩托车,过来使劲拍了拍窗户,引起了老头的注意,老头关了收音机抬头道:
"有啥事啊?"
"场主在么?"
"不在,我是给人家看场子的,这没别人了。"
"这地方卖出去了吗?"
"不清楚。"
罗铁见老头爱理不理的,忙掏出烟来,一看没剩几支了,索性从窗子的铁栏杆缝扔了进去:
"抽支烟吧,大爷,我们是想养猪,听说你们这猪场挺正规,想来看看参考参考,您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瞧瞧?"
老头一个给人看房打更的,被人指使惯了的,什么时候受到过这待遇,看了看罗铁身边的零子鹿是个小姑娘,有点放了心,反正也没啥好偷的。说了声:
"等着啊!"下了地穿上鞋出来开门了。
别说,这场子还真是要啥有啥,也很宽敞,就是没人打理草长得比人都高。
大门右侧一溜的七八间房,有库房有厨房有人住的房子,难得的是居然还有一间浴室,看来当初也是下了心思的。
房门都锁着,从满是灰尘的玻璃窗向里望,里面也是乱七八糟灰尘落得很厚。
整个院子呈长方形。大门朝东开,一进大门是一大片长满杂草的空地,下来坐北朝南一趟产房三趟猪圈一排排有序整齐地从南往北排着。
老头应零子鹿要求开了产房,零子鹿一看,三十多张产床分两排放着,中间是不到两米的走道,两边还有窄些的过道,估计是清粪的。排水沟,食槽水箱之类的都齐全,更令零子鹿心动的是,那产床都是极厚的角铁和钢管焊成,看着就结实。零子鹿问一边的老头:
"大爷,您知道这猪场真是卖出去了吗?"
老头想了想才道:"应该差不多,前几天定钱都给了。"
"办手续了吗?新老板来了吗?"零子鹿还不死心。
"办没办手续的我不知道,这事咱上哪儿能知道去,新老板到没来,就是我们老板也不大来。"
零子鹿一听有点活心儿。
后面的肥猪圈也不用看了,露天半个顶棚式的,一眼就看明白了,跟零子鹿家的大同小异。
出来跟看门老头要了门房的电话号码,本想要场主的电话,老头儿没有。只好拿着门房的电话守株待兔了。
零子鹿没手机,把罗铁的手机号码和店里的电话给老头留下,托他老板来了告诉一声。
老头应了,至于能不能给当个事儿办,零子鹿心里还真没底。
下午霍岩来了。
给零子鹿买了部手机,零子鹿觉得这东西属于奢侈消费品,每月得开工资,自己没啥急事儿用不大着所以一直没买。
霍岩告诉她已经缴了一年的费用手机算是白送放心打吧!这才笑纳了。
看来霍岩还真了解她。
照例给陶陶买了一大包吃的,把个陶陶乐的,霍叔叔叫得那个响亮那个甜让零子鹿心里直犯酸。
这小鬼头得好好教育教育,目光太短浅太势力太见利忘义,虽然你霍叔叔买的东西比你小姨买的贵点儿多点儿,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给陶老爸拿了两瓶茅台,零子鹿看了一眼牌子,吓一跳,这两瓶恐怕得一千多块呢,几口喝完了,还不如给我拿一千块钱来的实在。
有一年过年公司放假,回家前她在市内进了一家烟酒*店。本想给她老爸买点名酒,老爸尽是喝几块钱一斤的散白酒了,一辈子没喝过茅台五粮液什么的。
结果一看价钱,吓了零子鹿一跳,就没有少于一千块钱的酒!
这一口还不得个三十块五十块的?还不如给她老爸一千块钱买点好吃的呢!
再说,酒喝多了也伤身,伤身。
霍岩看出零子鹿又是一肚子小算盘,小声笑着说:
"放心吧,不是我买的,是从老头那儿顺来的!"
零子鹿出了口气,这家伙真鬼,知道劫富济贫。
这老头其实不老,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一头白发又不愿染黑,大伙儿背后都叫他老头儿。这老头也不是别人,是公司的董事长。
继而一转念,又鼓励霍岩:
"以后这种事儿多干点儿,让资源向需要的地方合理配置。"
霍岩啼笑皆非。
又问霍岩晚上想吃点啥?他一向不挑食,想了想道:
"青玉米吧,我爱吃那个。再一锅出点土豆芸豆茄子什么的,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没少吃这个,这些年几乎没吃到过,挺怀念的,尤其是开锅的时候,满屋子都是玉米的香味儿。"
零子鹿道:
"感情你是到我家怀旧来了,不过,你确定要把我们家土豆扔锅里煮了?"
零子鹿故意一本正经的指了指一边给霍岩舔皮鞋的土豆。
这狗,跟陶陶一个德行!
霍岩更是一本正经的纠正零子鹿:
"我这哪是怀旧,是怀春,土豆就不煮了,煮了也不顶事,不如煮点零子鹿饭,我更爱吃这个。"
零子鹿转瞬明白了,给霍岩带笑的黑眸瞧得脸上发热,一转身:
"我去煮土豆,我们家没零子鹿。"
土豆一下子从霍岩皮鞋上滑了下来跌个四脚朝天,霍岩那个乐,这丫头,连养的狗都这么有趣儿!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晚饭是青玉米棒子就茅台,零子鹿也喝了一小口,别说,还真是――一样的难喝,不过看霍岩和老爸都喝的挺高兴,看来这五十块钱是被自己糟蹋了。
晚上吃过饭?,家里的活之前也都忙完了,有霍岩帮忙,事半功倍。
老爸出去溜达消食儿。
零子鹿从屋后的李子树上摘了一小盆胭脂一般的李子,洗干净了同霍岩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李子味道不错,酸甜适中,霍岩边吃边说:
"等我们老了一定要生活在乡村。"
"嗯。"零子鹿一边看‘人与自然‘一边吃,霍岩说的话没大听清,回过味儿来也没敢问,这人没个正经,不过好像什么’乡村‘之类的,正好电视里跑出一只豪猪,零子鹿忽然想起她老爸捉的刺猬来,拉了霍岩去西屋看刺猬。
结果小塑料桶到了个底朝天满屋子找了个遍,也没发现那刺猬的影子。
让霍岩帮着把那堆备用发现河磨玉的石头一一搬开,霍岩早知道这石头的用途,憋着笑照零子鹿说的话做,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哪儿去了呢,这屋门一直没开过啊,它也不能从耗子洞跑了啊,再说,这屋也没耗子洞啊!"零子鹿百思不得其解的嘟囔。
霍岩出了一身汗,热的难受:
"没准儿被陶陶给放出去了,别找了,若是还在这房子里早晚能出来。弄点水让我洗个澡吧。"
零子鹿找不着只好放弃。
这几天他姐夫帮着在屋后搭了个简易澡堂子,上面是黑色装水的塑料袋,白天晒热了可以淋浴。
零子鹿拿了洗浴用品给霍岩,霍岩就进去了。
零子鹿又拿了他的车钥匙到大门外的车子上去给他拿换洗衣服。
霍岩洗完零子鹿也进去洗了一下,零子鹿洗的慢,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她老爸都回来了。
零子鹿铺了被褥,照例霍岩和她老爸一屋,零子鹿睡里间。
很快的她老爸的呼噜声传了过来,零子鹿头发潮睡起来不得劲儿,翻来覆去的,忽然一边小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是霍岩的手机号,一愣,这家伙干嘛?
不过手机费都缴了不用人家也不会给你找钱,零子鹿顺手按下接听键,还没等她说话那边霍岩做贼似的声音传来:
"我睡不着,要不咱俩出去坐会儿?"
"我也睡不着。。。"又一贼。
霍岩心里高兴,看来两人心有灵犀。
"我头发太潮不舒服。"
"......"
"别出去了,让爸知道了不好,还以为我们干什么坏事了呢。"
"......"
"你闭上眼睛别说话,躺一会儿就着了。"
"......"霍岩无语问苍天,我现在就着了好不好!
不过,闭上眼睛躺一会儿还真着了。
零子鹿迷迷糊糊也睡着了,不过头上凉嗖嗖的睡不踏实。
也不知道几点了,零子鹿被一阵咳嗽声惊醒,侧耳细听,又传来一声,而且规律的隔一阵子咳嗽一声,似乎是从放石头的西屋传来的。零子鹿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贼太吓人,到人家偷东西不悄没声儿的居然还敢一边咳嗽一边办事!
而且似乎没办什么事,就是咳嗽,现在哪还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到她家闹事的?
会不会是......
零子鹿越想越没底,她老爸的呼噜还是震天响着,悄悄把耳朵贴隔断上,距她最近的霍岩也隐隐有呼吸声儿。
这人真不咋地,该睡的时候不睡,非要出去坐着,该醒的时候不醒,这么大的动静还能睡的这么香,真不可靠!
这人若没了依靠还真能豁出去天不怕地不怕,但凡有了依靠都想靠一靠。
现在零子鹿的俩靠山都在睡觉,毕竟人在,零子鹿这胆子也缩了水,一时间所有听说的发生在身边的怪力乱神都想起来了,疆着身子躺在炕上不敢动,恨不一时老爸或霍岩谁能醒来起夜喝水什么的,哪怕睡不着出去坐坐也好啊!
那边两人是越睡越香,零子鹿是越来越紧张,心就在嗓子眼儿那儿悬着,想象力史无前例的丰富起来,都搬石头了,开窗户了,又搬了,......
实在挺不住了,悄悄摸到手机按下1号键,幸亏霍岩给她设了单键拨号,不然吱吱的一个劲儿拨号零子鹿真不敢想像,突然哪里伸出只黑手把手机抢走还不把她吓死。
那边霍岩的手机没响,感情这家伙设了震动!
零子鹿抱着一线希望能把这家伙震起来。
震了半天零子鹿都要放弃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一接通零子鹿就小声快速的说了句’把灯开开‘,四个字说完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家是节能型日光灯,横在里外间中间的一个小洞上,也就是说零子鹿这屋和老爸那屋用一盏灯,一亮俱亮。
灯开了屋子亮堂了主要是有人醒来了,零子鹿才从紧张恐惧中稍稍解脱出来。
爬起来打开隔断上的小门儿――这小门多少年没用过了。
吱溜钻那头去了,一头差点撞霍岩上,霍岩忙扶住了:
"你也睡不着?"
零子鹿拽着霍岩的手坐在他身边感觉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定了定神,咦!真奇怪,咳嗽声儿没了。
同霍岩说了这事儿,霍岩听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什么声音,但是看零子鹿一脸紧张不像是瞎掰,一挺身坐起来:
"我去看看,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