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点点头:“北大校园确实挺让人留恋的,不过你有机会可以尝尝北大的饭,比你们学校应该强不少,不愿意去食堂,你可以去勺园的餐厅吃,水准不比外面酒楼做得差我觉得。”
零子鹿瞪大眼睛看着他,意思是你怎么知道,难道你。。。
霍岩很抱歉地说:“是啊,我是北大毕业的。”
零子鹿很想让他把毕业证拿出来验一下真假,还是忍住了。
八月的晚上,已经略有凉意了。两人走出喧嚣的酒楼,暑热已经褪去,身上觉得一阵清爽,北京最好的季节,就快到了。
零子鹿要下车的时候,霍岩忽然问她:“以后还能约你出来吗?”零子鹿有些意外,下意识的说:“可以啊。”但是马上又补充:“可是白天我要上课。”霍岩步步紧逼:“那边我也熟。”
零子鹿不置可否,笑了笑,向他摆手:“谢谢你请我吃饭,bye-bye。”
零子鹿爸妈睡得早,只有门厅里亮着一盏灯,进屋的茶几上放着一盘西瓜瓤,那是留给她的。
挣扎着上完了听力课,零子鹿终于打算作逃兵了,她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和随身听,想着先去风入松逛逛,然后回家呼呼大睡。旁边的男生看她的架势,忽然问她:“你下午不来了?”零子鹿被人看破,有些不好意思:“我实在挺不住了,估计我托福最多也就能考550,就不在这里耗着了。”
“那你怎么申请啊?”男生很纳闷。
“哦,我没打算去美国。”零子鹿赶紧解释。
“你是要去英联邦国家自费留学吗?”男生又问。
“嗯?”零子鹿从来没听说还有自费留学一说。
男生看样是个行家里手,跟零子鹿解释:“考托福GRE不就是为了申请奖学金去美国吗?你要考不了那么多,只能自费了,英联邦国家,象英国、澳大利亚之类的地方要求的托福分数都不高,550足够了。”
“是吗?”零子鹿思忖的说。看男生也要走,忙叫住他:“我们中午一起在校门口吃个饭好不好?”那男生脸红了。
刘伟跟零子鹿在南门外找了家饭馆,零子鹿抢先说:“今天我请你。”刘伟连忙阻拦:“怎么能让女生付账。”零子鹿只好声称自己不饿,并点了个素菜。
刘伟跟零子鹿一样,也是刚刚毕业,只不过他是铁了心要出国的。跟他一比,零子鹿才知道自己有多懵懂,原来不只是要准备托福,选学校,要申请表,回大学翻译成绩单,真要出国,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刘伟问了零子鹿一个同样的问题:“你不想出国留学来上什么托福?”零子鹿非常沮丧:“我吃错药了。”
刘伟爽朗的笑起来:“一看你就跟别人不一样,有的人中午都不出教室,就是怕别人占了他的好位子。我发现你经常半天在半天不在,中间还老失踪。”零子鹿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以为托福班的人个个专心向学目不斜视,没想到还是黄雀在后。
“其实你们女生蛮好的,不用考试也可以去美国啊。”刘伟感叹,零子鹿奇怪的问:“怎么去啊?”刘伟眨了眨眼,笑:“陪读啊。”
零子鹿嗤笑:“好像没规定只有女生才能这样吧?你们男生也可以陪读啊。”刘伟一时语塞,才发现这女生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吃过饭,零子鹿说:“我以后不一定来了,有问题还能请教你吗?”
“好啊。”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看着零子鹿离开的身影,刘伟倒也没什么失落,来上托福的,都是一心要去美国的人,哪有心情谈情说爱,他的未来不在这里,更好的,在大洋的那一端。
在上了半个月托福之后,零子鹿彻底的告别了她的学生生涯,开始了社会闲散人员的生活。
“我说你就是吃饱了撑的瞎折腾。”刘建军用筷子点着她,两个人单独吃饭,说话也随便些。“有这半个月干点什么不好?快要上班的人了,不说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去抽风上什么外语,想表现得比我们高级,挺不住了吧?装不下去了吧?你就是一好吃懒做的人,认了吧,别跟着那些傻冒假装上进了。”
“滚蛋!”零子鹿被他说的脸有点挂不住,用桌上的口布扔过去。“我躲。”刘建军嬉皮笑脸的一闪身。“你这几天就跟我混吧,小田出差了,我也找不着人吃饭。”零子鹿撇嘴:“我才不干这种不招人待见的事呢,回头她再说我趁虚而入。”刘建军不爱听了:“我操趁虚而入的是她好吗,我认识你在先。要不是你不愿意跟我,还有她什么事啊。”
零子鹿哭笑不得:“别老拿自己当白马王子行吗哥哥?人家小田不错了,跟了你这么久,人虽然厉害点,对你可没二心,你差不多得了,别来劲,准备秋天迎娶吧。”
一说结婚,刘建军就泄气了:“别跟我说这事,你让我吃顿安生饭吧。你年纪小小的,别学的神神叨叨的,跟我妈似的。说说你自己吧,我怎么觉得你跟霍岩俩人有缓儿啊?”
上次跟霍岩吃过饭以后,两个人又见过一次,霍岩中午到北大去接了零子鹿在校园里兜了一圈,说了不少上学时候的事。在南门外吃了饭,又泡了半天风入松买了好多书,那次见面,居然还挺愉快的。
零子鹿白他一眼:“还不是看你面子,他不是你大哥吗?我们俩老跟乌眼鸡似的你多难受啊。”
刘建军点点头:“不乌眼鸡最好,不过也别走的太近了。霍岩不缺女人,什么小明星之类的,咱别趟这混水。”
零子鹿又想踹他:“妈的成天拖着他见我的是你,拦着我的也是你,你认识的人里是不是没好人啊?”
刘建军嬉皮笑脸:“有啊,我就是好人啊。”然后正色说:“我们这些人,不谈感情,都是好人。不过跟你说真心话妹妹,你这样的,就适合在单位里认识个善良的小帅哥,家里条件不错,也别太好了,然后小两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那种。跟我们这些老东西混,早晚把对男人的信心都混没了。”
零子鹿转着手里的茶杯出神,想起了家华,有些黯然:“你说的那种男人,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我是个坏苹果,找不到好人了。”她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刘建军觉得有些不安,赶紧说:“哎,都怪我,没事瞎跟你得得这个。你还那么年轻,想这些干吗,走吧咱俩,ha
d
ock跳舞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喝凉水。”结了帐拖着零子鹿走了。
“建军,你干吗呢?”霍岩还在办公室,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噪杂的音乐声就估计他多半在楼下的HARD?ROCK,果然。
刘建军挂了电话问零子鹿:“霍岩一会儿找我来,我没说你在,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得了。”零子鹿不乐意地说:“干嘛?我是老鼠他是猫啊?我还怕他吃了我不成。丫有那么大魅力吗,我还得躲着他。”刘建军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闭嘴。
霍岩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热舞的刘建军跟零子鹿。他们这一对非常引人注目?-刘建军外型不算出众,却也身材挺拔,衣着入时,零子鹿今天穿了很短的小花裙,身形灵活,跟他紧紧贴在一起,随着节奏快速的扭动着身体,说不出的味道。
一曲终了,他们两人说笑着回来,看到霍岩,过去坐了。零子鹿用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脸红扑扑的,有人说过舞蹈的原始形态不过是在模仿男女的快乐,霍岩看着零子鹿额边晶亮的汗珠,忽然觉得她这从未让他看到过的一面让他充满了贴近她的想法。
霍岩已经给他跟刘建军要好了啤酒,给零子鹿要了汤力水,零子鹿看了一眼,跟刘建军说:“我能申请也喝个啤酒吗?”“少来。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刘建军作家长状。零子鹿白了他一眼:“给你面子问你一声,你还来劲了。”自顾起身去吧台了。
霍岩印象里零子鹿是不能喝酒的,不解的看了看刘建军,刘建军跟霍岩说:“丫今天心情不太好,有点郁闷。”霍岩没法把刚才一脸舒畅的零子鹿跟郁闷联系在一起,问刘建军:“她怎么了?”刘建军一副很头疼的样子:“我嘴欠,一不留神跟她讨论起她终身大事,杵着她心窝子了。”
霍岩还要再说,却见零子鹿举着一瓶科罗纳得意洋洋地回来了。
“你们俩神色诡异的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零子鹿特意坐在刘建军这边。“哪儿啊,我在说建军的坏话,说小田一不在家他就出来疯,回头小田查岗的时候又该生气了。”霍岩随口瞎说着。零子鹿一挥手,一脸坏笑。“咳,没事,跟我在一起小田应该放心。我跟建军是兄弟,我就算坐他身上他心都不带跳快一下的。”?“你丫闭嘴,说得我跟太监似的。”刘建军去掐零子鹿,两人笑成一团。
在霍岩眼里,这就是□□裸的打情骂俏,可是零子鹿和刘建军做起来却显得很坦荡。他发现零子鹿在刘建军面前总是最放松的,行动举止都很放得开,两人无论多亲密,却丝毫不显得暧昧,就像两个小孩,显得他格外的迟暮。
半瓶酒下去,零子鹿已经有些酒意,脸上总挂着一个恍惚的笑容,看人的眼神也是斜飞的,引得旁边桌上的两个老外不怕死的朝她抛媚眼,他们只好拉起零子鹿走了。刘建军一边数落她一边把她塞在车里跟霍岩道别,看着他们远去,霍岩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不会跟他回家了吧?”他立刻被自己这个di
ty?mi
d吓了一跳。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然千年道行,都要毁在零子鹿这个黄毛丫头手里了。
隔天刘建军带出来的却不是零子鹿。
“你换得够勤的。”小田一出差刘建军就开始狂欢了。
“哦,你那意思是我怎么没带零子鹿出来?”刘建军现在很敏感,“零子鹿让她们家关起来了,只能白天出来,晚上必须在家吃饭,出不来了。”
“怎么回事啊?”霍岩觉得有点好笑。
“昨儿回去的太晚,还敢喝酒,不等着给关起来干嘛。我就说丫,别跟电影里学借酒浇愁,借酒浇愁愁更愁,这不,折她妈手里了。”
“她愁什么啊,我看她天天吃喝玩乐挺开心的。”霍岩现在立志往零子鹿问题专家的方向发展。
“小姑娘嘛,正是拧巴的岁数。咱今天别老说她行吗哥哥,您这不拆我台吗?”刘建军的女伴从洗手间回来了,刘建军也不想再跟霍岩继续有关零子鹿的话题,他心里有点后悔当初介绍他们认识,本来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现在有越凑越近的趋势。
在刘建军那里吃了个软钉子,霍岩打算亲自上阵了。
既然晚上出不来,就只有吃午饭了。他往零子鹿家里打电话,没人接。看来她也没好好在家待着。呼她,半天才回,声音懒懒的。
“嗯,我倒是还没吃饭。不过我在学校办事呢,还没完事。”零子鹿倒没一口拒绝他的邀约。
“那我去接你吧。”霍岩觉得自己真贱。
“也行,要不你上南门那儿等我吧。”零子鹿磨叽半天才说。她今天忙了一上午,到处问人陪笑脸,确实有点累,此刻有人表示关怀对她来说还是挺需要的,即使那人是霍岩。
车子在三环拐弯,从通透没遮拦的阳光下转到林荫道上,霍岩的心也宁静了下来。从他毕业后他就再也没有靠近过任何一所大学,是零子鹿给他机会重温,那大学校园所共有的世外桃源般的安祥。
零子鹿没有让他等,正靠在大门边的石柱上发呆。入夏以后她一直梳马尾,穿着深蓝色的马球衫,白的麻质短裤,打扮很利落,人却是蔫蔫的。
霍岩本想按喇叭,又觉得太唐突,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走了过去。快走到零子鹿跟前她才看到他,对着阳光她眯起了眼睛,神色有点茫然,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怎么不找个荫凉地儿待着?站在这儿多晒。”霍岩想伸手去拉她,又忍住了。
零子鹿慢吞吞的撑起身子,拍了拍裤子:“没事儿,刚出来一会儿,再说我也不怕晒。”零子鹿对自己的皮肤一直不大在意,白点黑点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那赶紧走吧,找个凉快地方吃饭。”霍岩转身打算头前带路。零子鹿拽住了他,她的手热乎乎的,虽然她很快就放开了,但是被她碰过的地方在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一直在悄悄的发烫。
“就在这儿吃行吗?我饿了,好不容易回学校一趟,想吃原来吃惯的东西。”霍岩扫了一眼南门外那些简陋的小饭馆,他多少年没进过这样的地方了。可是零子鹿的眼神几乎是恳求的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是间小小的兰州牛肉面馆,只有两样东西?–牛肉面和五香牛肉。霍岩按住零子鹿,说:“我去买。”到窗口排队,里面的伙计问他:“宽面细面?加肉不加肉?”他一时答不上来,只好求助的看零子鹿。零子鹿笑了,走过去替两人要了面,面要自己端,筷子自己拿,零子鹿好像有了精神,像个主人一样招呼他,问他要不要醋要不要辣椒,让他吃那盘切得飞薄的五香牛肉?–上面只撒了层细盐和辣椒粉,竟是十分的美味。
小饭馆里没有空调,两人的头上很快渗出了汗,却也顾不得擦,都在埋头苦吃,很地道的牛肉面。“这面不错。”霍岩衷心的说。零子鹿咬着筷子,得意地笑了:“这家店的老板是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兰州人,毕业没能留在北京工作,又不想走,就在学校这里开了这家店。收入也不比那些留京的同学差。”零子鹿一指后厨的位置,“他们在院墙上掏了一个窗口,正对着我们宿舍楼门口,特别方便。尤其是冬天,不想出门的时候,大家手心手背派人拿着饭盆下来买牛肉面,剩下的人躲在被窝里等着,那种感觉,特别幸福。可惜现在只能在墙这边吃了。”零子鹿出神的样子有点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