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凝眸一敛,似是想到了当日托弓之人的画面。
“晴儿,这昊天玉弓是我师傅五若师太偶然在净火教圣坛所得,一直被藏于我派水墓之内,现下净火余孽烽烟四起,辽宋战火绵延不断,或许对你下山除魔有所用处。”亦真师太语重心长地说:“音音说得对,扈力钦的心结需要由你来解,你的情蛊也应由他来化,师傅不再强求你些什么?你此次下山若不想回来,师傅绝不怨你。”
舒晴微微一怔,玉膝蓦然沉沉一跪,动容道:“师傅....您放心,晴儿此次下山绝不眷恋凡尘,若他助纣为虐,晴儿手中梵姝绝不手软。”说着泫然一叩,不知何时那深含怅惘的泪珠洒落在冰冷的玉砖上。
清晰的记忆让舒晴沉浸其中缄默不语,杜藤见舒晴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打算不愿多问,扭头之际,却发现身侧的葛胤竟然凭借着自己青臂的神力拉开了昊天玉弓。
绽放的冰蓝光芒激发了葛胤体内的黄蓝乾坤石,弓石灵力相互交融,交相辉映,仿佛承载了千年的记忆的它们再次重逢。
木制弓箭如一道闪电快速地冲上云霄,扎入木鸢上,由于木鸢比之大了不少,浑然撼动不了木鸢的根基,木鸢只是被撞击了一下,身体发生重重的颤动,而后很快被扈力钦手中冥旗所控制,又恢复了空中的平静。
杜藤见葛胤沮丧忧愁的模样,便也挠头思索对策,无意间瞥见了自己怀里已经睡醒且一脸呆萌的仓鼠,将仓鼠捧在手心里递到葛胤面前。
他眼看着葛胤满脸纳闷地盯着自己,便将仓鼠塞到他怀里,兀自将腰间的紫葫芦一扯,拔出木塞,冷不防地将里面的酒水一股脑地倾倒在仓鼠身上,正色道:“贯亭,接下来就看你是否有百步穿杨的射鸢之功了,可别糟蹋了我的好酒。”说罢,他大口大口地闷饮酒水,以解身心疲惫。
仓鼠被酒水倾灌而下,刚打完一个激灵就被葛胤置于箭矢一端,葛胤正准备拉满玉弓时,舒晴毫无预兆地拔出梵姝神剑递到葛胤面前,所有话语都不言而喻。
葛胤欣然接受舒晴的慷慨助力,他立刻将木箭换成梵姝神剑,临射前还对仓鼠小琥神神叨叨地说:“小琥,我要你一把火全部将这些木鸢烧光。”
以梵姝为箭、以仓鼠为矢,这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箭穿透云层,以一箭三雕之势直接燃爆三只木鸢。
极具灵气的梵姝神剑在心意相通的主人舒晴指挥下,掉转剑头,乘势追击余下的所有木鸢。
经过酒精催化燃烧成一团火球的小琥何其生猛地吞噬所有木鸢,燃爆声声脆响,拂晓的天空绽放着灿烂的烟火,火树银花不夜天说得便是现在的景象。
扈力钦闻声仰望,才知道自己的木鸢投火被葛胤击败了,眼尖的他认出了纵天翱翔的长剑是梵姝神剑,心
中五味杂陈的他不禁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她还是选择站在她的表兄一边,看来我在她心中的位置总是排在师门与亲情之后。”
一声扼腕叹息,瞬间掩没在轰轰烟火中。
经此一役后,平息木鸢之危的葛胤因为双方兵力悬殊的缘故,而选择了保守之法,据守雄州城不出,任由敌军随意叫嚣。
这一僵持之下便过去了七日光景,雄州城中早已到了药尽粮绝的地步,但是因为葛胤想出了与民同乐的法子,全城上下军民一心、士气大振,早已做好了共御外敌的决心。
守城的每个夜晚,全城所有人聚集在瓮城之中,围绕着一堆羮火载歌载舞,其乐融融的画面瞬间让所有人忘记了被辽军围城的恐惧。
葛胤豪然道:“今夜是我们最后一次守城,因为明日我们要与城外四十六万辽军一决胜负,所以大家今夜尽情地饮酒吃肉,开怀畅饮。”
雄州城的军民们举手附和道:“好好....一切听从葛帅安排。”
葛胤指了指身侧的两女一男,欣然介绍道:“今日我雄州又迎来贵客,除了萧音音姑娘以外,还有北冥世家少主北冥冶与颜弄影颜姑娘,颜姑娘擅奏箜篌、音音姑娘擅弹琵琶、再配上舒晴姑娘的清妙笛音,今夜大家可以尽情歌唱。”
紧接着清越空灵的箜篌乐音、款款动人的琵琶音调、悠扬的清笛声极为融洽的响起,偌大的雄州瓮城仿佛沉浸在歌舞乐宴之中。
葛胤不禁好奇问道:“北冥兄,你不是与颜姑娘隐居起来了吗?为何会与音音师姐一起来到雄州城内。”
英俊绝伦的蓝衣青年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萧音音与颜弄影二人,似有难言之隐,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犹豫了一会,缓缓道:“实不相瞒,在半年前我与弄影就重回北冥世家了,我父亲北冥泰终于放下心结肯退让一步,接受弄影,弄影也劝我不要与年迈的老父作对,各让一步吧,毕竟在下是家父的独子,偌大的家业需要有人管理,何况眼下正道各派连续遭逢净火教重创,家师木雩仙人自木春师伯之事耿耿于怀,无心宫内事务,在六年前便将北冥宫宫主之责交托于我,任重而道远。弄影与我在北冥宫始终是没名没分,好在家父想开了,答允了我纳弄影为妾。”提及娶妾之事,他不禁脸上流露出愧疚之意。
颜弄影停下弹箜篌的纤手悄然握住北冥冶的手掌,明眸含着剪水情意,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无碍,妻与妾只是名份罢了,只要能让你化解与父亲的隔阂,就算没有妾这个名份,弄影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