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时辰过去后,果然不再转动的转经筒没有那么强烈的眩晕感,而最上面的尽头是一间隔层禁室,禁室顶部雕刻着数百朵金色莲花,看得葛胤与唐苋眼花缭乱。
禁室中央的金色莲花蒲团上盘膝而坐着一位上身赤裸的白眉老人家,他枯槁的脸庞安详静谧,紧闭的双眸之上一对白眉紧皱一团,似有忧心之事。
葛胤不知为何看着那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心中生出怜悯之色,他用自己的灵力试探着老和尚的气息,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才笃定这位苦行僧已然作古。
只要稍微一凑近就可以嗅到他身上浓浓的难闻臭味,可又不是腐尸味,更像是不洗澡而产生的酸臭味,这种味道自然让爱干净的唐苋厌而远之,她见葛胤有意凑近观察,不禁劝道:“别上前,他身上好臭,是不是死了好久....说不定有尸毒.....”
葛胤仔细端详这老人家,只见老人家一头亚麻色的卷发被一条灰色头巾包裹着,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全身黝黑,却涂着一层不均匀的白色粉末与灰色木炭,包括他的那张蓬头垢面的脸也涂满白色粉末,与胡须与眉毛的花白相比更显惨白。
他翻然跪地,三叩九拜之后,双手合十,道:“大师,圣僧二人并非有意擅闯贵宝地,还望圣僧莫要见怪。”说罢,将身上外衫脱了下来,恭敬地披在苦行僧身上。
唐苋匪夷所思道:“葛胤你干嘛呀,衣服会弄脏的....”
葛胤转身摇首道:“衣服只是身外之物,况且这位得道高僧,他身上虽然很脏,但是他的心很圣洁很纯净,你我都无法企及,他已经圆寂了,我们既然有缘一见,自然不能让他的圣体裸露在外,这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唐苋茫然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得道高僧....?”
葛胤思忖道:“小时候,养父常常与我将天竺国苦行僧的故事
,在西域天竺国的僧人很苦,他们会将木炭灰与逝去之人的骨灰涂抹在脸上与身上,带着这些逝去之人的魂灵继续修行,一般只有高僧大德之人才能涂抹如此厚厚的骨灰......”
唐苋听之不禁毛骨悚然,胃里泛着恶心,娇颜上写满嫌弃之色,只听葛胤续道:“因为逝去的人坚信这些苦行僧可以带着他们的魂灵往生净土,这里是雪岩禅寺,他相貌偏西域人,我想他应该是我养父一德的师傅悉地神僧,没有想到我们进入了他圆寂之地。”
话语刚落,葛胤身后的苦行僧蓦然睁开双眸,用蹩脚的汉文道:“小兄弟,你是小徒一德的养子。”
这话一出,倒是把唐苋这么大胆的姑娘吓得缩脖跳脚,紧抓葛胤手臂不放,叫道:“他是鬼,还是没有没有死...”
倒是葛胤镇定自若,见唐苋惧怕胆怯的模样,不由揶揄道:“原来堂堂的天巫番外门小魔女,不怕鬼,不怕妖,竟然怕得道圣僧。”
唐苋闻言立刻松开他的手臂,酥胸环臂,冷哼道:“笑什么,我说过我怕他吗?我只是被他吓到了。”
葛胤双膝跪地,作揖道:“是,晚辈葛胤,一德养子,有幸学得圣僧绝学「大智菩提璎珞藏」前三卷,所以称圣僧为师祖,也不为过。”
悉地神僧上下凝视葛胤许久,颔首道:“好,你这孩子不为世俗、本性善良,有禅根道心,若是「大智菩提璎珞藏」传与你也不浪费。可惜你太晚出世,老僧到中土四十余载,便是为了找到禅学传人,奈何你养父一德禅心不坚,犯了淫盗二戒,不知所踪,老僧本来阳寿已近,可以往生极乐,可心忧膝下两名徒儿,尤其是一德,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他,已经等了三十余载。”
唐苋惊愕万分,问道:“原来你一直在等独龙大师与一德....那为何外界一直说你早已圆寂?且圆寂的地点更是众说纷纭,有说你是在崇圣寺圆寂,还有说你在雪岩禅寺圆寂。更奇怪的是他二人现在便在雪岩禅寺内,为何不相见?”
悉地神僧徐徐摇首,恍然大悟道:“圆寂?看来老僧是被欧阳御天骗了,他故意将老僧困在此处,名义上是让老僧在此等候独龙与一德,到头来他也是觊觎老僧的「大智菩提璎珞藏」,女施主你说老僧在崇圣寺圆寂之事吧,那是故意让波耶这么说,以免有人觊觎在崇圣寺内的经书,至于雪岩禅寺圆寂一说只是那欧阳御天想让独龙彻底为他所用罢了。”
葛胤怔然问道:“师祖您是说是净火教副教主欧阳御天骗你到此,那雪岩禅寺的住持是一个叫桑杰的年轻上师,莫不是他的师傅?”
悉地神僧正色道:“欧阳御天原来是吐蕃高僧,法号甸天,此地是他修行之所,三十年前,老僧到处寻找一德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途径至此与欧阳御天相谈甚欢,他让我在此地修行静候,并答应我会将此事告知我的大徒儿独龙,独龙是净火教圣使,而净火教又传于西域母国,我自然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