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太安静了,祁晞问完那句话后，明显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
就在孟清让平和带笑的眉眼失去温度那个瞬间。
尽管那个瞬间很快，祁晞还是看到了。
突然就有点慌。
“我……”
“你别欺负我处理工作太久，脑子僵化,就故意找机会刺激我。”孟清让笑着打断。
她将电脑合上,放在一边,隔着透亮的镜片看向祁晞。
只是一层镜片,感觉截然不同。
祁晞无端觉得孟清让在生气。
但这话不是她最先提出来的吗？自己现在只是再跟她确认一遍而已,如果她对她确实还有兴趣,那她……
“祁晞？”孟清让抬高音量叫了声祁晞,等她回神，正视了她的问题，“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祁晞还惦记着刚才没想完的事,思绪不是很明朗,闻言不明所以地反问：“什么什么意思？”是她问得还不够清楚？
孟清让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声音里都是无奈,“你找我借钱的时候，那么清楚地强调了一句‘怎么还都行’，到现在,连一天时间都没有过去,就突然态度大变，你让我怎么想？想你只是为了用这种方式还我？”
“……！！”祁晞醍醐灌顶。
原来孟清让是指这个，还因为这种可能生闷气了？
意思是,她不喜欢只是交换的关系？
祁晞心里经不住萌生出一股隐约的轻飘感。
她低头捏着食指指尖，慢腾腾地说：“和这个没关系。”
说话的她脑子里如同跑马灯一样，一一闪过和孟清让从认识到现在的各种画面——不声不响的关注，面面俱到的处事,还有，千里而至的心意。
不论哪一样都无可挑剔。
是啊，没得挑。
她确定。
所以，她会那样问，大概只是因为能把这些无可挑剔的事做得游刃有余的她？
即使是一时冲动，不也是因为那个她？
祁晞心里隐约的轻飘感迅速变得清晰。
孟清让看不到祁晞的心理活动，从后排看着她的侧脸，问：“那和什么有关系？”
祁晞咽了口唾沫，清掉嗓子里的干涩，回她，“你。”
孟清让平和的目光亮了一瞬，笑容在眉眼快速蔓延，“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祁晞，你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祁晞捏在指尖的动作顿住。
喜欢……
她还没机会把这个词和谁联系起来，尤其是，同性……
祁晞靠着椅背，心里像淌了一瓮的湖水，看似平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水晃到瓮边，还是会被迫掀起连绵不断的波浪，就像她心里某些蠢蠢欲动的想法，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正于孟清让看不到的地方挣扎着想要冲出来。
摁不住。
要不，由着它吧？
爸爸总说：“晞晞，人要往前看，生活才能透得过气。”
她不听的话，爸爸会和今天早上一样生气。
祁晞捏在指尖的力道大到手指发疼。
她没有松开，只慢慢吸了口气，说：“应该有一点喜欢吧，就算还没到这个程度，在意你也是肯定有的。”
孟清让表情彻底回温，“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只问她单方面的心思，没对等的回应？
祁晞心里像被扎了一下，刺拉拉得，很不舒服。
她将捏得生疼得手指蜷缩起来，重新回身，看着孟清让说：“只问我，你呢？”
“我？”孟清让笑着回视祁晞，在她严肃地注视下摘掉眼镜，单臂撑在交叠于一起的膝头，倾身向前，笑问，“可以用行动说明吗？”
祁晞莫名，“嗯？”
孟清让笑而不语，只靠得她越来越近，近到能看见彼此眼中的那个人时停下来，说：“祁晞，闭眼。”
“……”祁晞呼吸一停，下意识闭上。
下一秒，自然张开的唇间覆了一层热意，软得让她不敢轻举妄动，还有缓缓打在脸上的潮热呼吸。
祁晞忍不住颤栗。
转瞬即逝。
孟清让坐回去，看了眼外面行色匆匆的赶路人，笑道：“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话题突变，祁晞有片刻愣神。
反应过来孟清让在说什么，她们刚才做了什么，祁晞迅速睁开眼睛，转身回去说：“不用了，我每年在这个高铁站来回七八次，很熟。”说话的她难得慌张，唇角却是扬起的。
这个回应算是肯定吧？
真的和她的回答对等。
孟清让，“嗯，到了发微信和我说一声，我那会应该还没上飞机。”
祁晞，“好。”
祁晞推开门下车。
孟清让也跟了下来，手里拿着祁晞的围巾，递过来说：“围巾你围着，上车应该要走一段地上，冷热交替，容易感冒。”
祁晞正掩饰性从包里拿手机，听到孟清让的话动作一顿，无声呼出口气稳定心神，说：“还是你留着吧，我好歹穿了羽绒服，你……哎。”
一声叹气，饱含深意。
孟清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她在车上脱了外套，现在就一件休闲打底，一条西装裤，确实有点看不起冬天。
“好吧，那我就留下了。”孟清让笑着收手，不忘点评祁晞的体贴，“看来我之前说的没错。”
祁晞莫名，“什么没错？”
“祁老师很会照顾人，不谈恋爱可惜了。”孟清让笑，在祁晞因为这句赞美忍不住牵动嘴角时，往下补了一句，“如果是和别人谈恋爱就更可惜了。”
祁晞握着手机的力道收紧，觉得这句话太震耳，她用力吞咽一口唾沫，企图让耳边的嗡鸣声轻一点，没什么用，只好放弃，快速道：“我上去了啊，你路上开慢点。”
“好，到了给你报平安。”孟清让说，态度格外得——听话。
祁晞转身，在孟清让地注视下快步上了楼。
从订票到检票，始终一路小跑，步伐轻快，唯独候车那会儿缩起了脖子。
老实说，冬天不围围巾真的很冷啊。
————
次日上班，祁晞坐下没多久，李姝忽然冷着脸站在办公室门口，说：“祁晞，你进来一下。”
祁晞应声，起身去了李姝办公室。
“祁晞，不打招呼就不来上班不符合咱们公司的请假制度，理论上属于旷工，所以我没有批你补的请假申请。”李姝开门见山地说。
祁晞有心理准备，听她这么说井没有太大反应，“明白，您让小林按考勤扣工资，我没有意见。”
“这件事的重点不是扣不扣工资。”李姝说，“沈姐一休产假，你就是公司资历最深的老人，本来应该以身作则，给其他员工树立榜样，结果反而是你第一个不把公司制度当回事，你说我要是对你睁只眼闭只眼，以后还怎么管理公司？”
祁晞，“这次是我不对，不管您怎么处理，我都接受。”
“哎，这次我是真没办法替你说话了。”李姝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祁晞，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口风一变，继续道，“实话告诉你，上次沈姐来公司，专门和我提了让你做代理设计总监的事，我当时已经答应了，可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弄这么一出，我还怎么让行政下通知？我是做总经理的，任何决定都要让底下的员工信服，只是沈姐那边就不好说了。”
祁晞不蠢，李姝的话外音也太明显，她无声地笑笑，说：“是我有负沈姐的期望，她那边我会去解释，至于代理总监的人选，您觉得谁合适就选谁，我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