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没经历过那样的事呢?
程英长身玉立,站在浓稠的夜色之中,身影孤寂,周身像是浸染了终古的寒霜悲凉,余娇莫名的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马车驶出了赤鸢胡同,她松手放下了帘子,脑海中还回响着程英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她前世花了很长时间去梳理自己的心理问题,毋庸置疑,余娇这一刻几乎是确信,程英这个人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他应是经历十分惨痛而又刻骨的事,留下了心理创伤,不仅是对人,乃至整个世界,都心生怨怼和憎恨。
他行事放纵,无所顾忌,树敌无数,冯皇后与薛贵妃的橄榄枝一并不理会,根本不为以后筹谋,程英身在权力中心,应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却好似根本不在意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活的有今朝无明日,极为消极。
或许是因为程英随口说的那件事,正是余娇感同身受的,她突然觉得不该总是敷衍应付程英,视他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义父这两个字唤的多了,也理当该尽到一个做义女的本分。
崔府后门传来咯吱一声轻响,一道清瘦的人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小厮,那小厮机警的站在门内,替两人望风。
卫黎初站在阴影里,他身着月白宽袖散袍,与白日着装完全不同,他低声与来人道,“程英待三表妹的确与旁人不同,连带东厂的人都对她恭敬有加。”
“多谢。”来人微微抬头,半张侧脸露在月光下,赫然是崔慕白,他道,“你所查的人有下落了?”
卫黎初从怀中摸出一把药包,“帮我一个忙,我要再探西郊梅园念劬塔,你在翰林院消息灵通,程英在宫内脱不开身时,帮我引开念劬塔守阁人和东厂的走狗。”
崔慕白看了眼药包,没去接,“这些份量用完,我便时日无多了吧?”
卫黎初笑了笑,“你本就时日无多,与暴死相比,难道你更想死在二……”
“闭嘴。”崔慕白冷脸抓过卫黎初掌心的药包,“我当初说过,只送你那道人的一个消息,可没答应过帮你与程英作对,程英是什么人?东厂的厉害,你心里应当清楚,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也没有人手能帮你引开东厂的人。”
卫黎初似笑非笑,“你想利用三表妹,难道不是在算计程英?在我面前,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崔慕白闭了闭眼,满脸都是阴翳,与一贯的温煦君子形象相去甚远,他沉声道,“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