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这诸天神佛无眼无珠,怨这命运捉弄,怨这阴差阳错!
若说他晚一步,可他明明比余启蛰早了一辈子,若说他早一步,可偏生娇娇来到太晏,入眼第一人不是他。
余娇静立一旁,见程英脸色晦暗,冰冷难看,心道这禅寂庄严的佛殿又如何惹了他,倒真是阴晴不定的性子。
她寻了一僧人,低声问道:“慧觉大师在何处入殓?我夫君曾在慧觉大师座下修行,此次过来想替夫君在慧觉大师的碑前上炷香。”
那僧人看了程英一眼,在他不动声色的授意下,才回道:“慧觉大师葬在后山塔林。”
余娇双手合十谢过后,对程英道:“义父不妨在庙内四处逛逛,院中有棵双生榕树,亦是奇观,我去给慧觉大师上过香后,再来寻您。”
程英觑了她一眼,心中愈发悲苦,他在法华寺未曾等到的人,今日竟要来给他那假身份上香?还是为了她那夫君,倒真衬得他那慧觉二字十分可笑。
“一道去吧。”程英淡淡道。
余娇便与他去往后山塔林,法华寺圆寂的僧人都葬在此处,塔林全为七级浮屠,余娇寻到慧觉大师的塔铭,见上刻《金刚经》经文: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程英似也注意到她在看这句谒文,问道:“可知其意?”
余娇摇了摇头。
程英抿着淡笑,为她解释这句经文在《金刚经》中的释意。
余娇听得不免有些晃神,佛已证得圆满的法身,而法身突破了时间和空间这两个假象,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从万物本体来说时间和空间是不存在的,既然没有空间,就不存在所谓的从此到彼,没有时间,则不存在从过去到未来。
所以她之所以身在此间,便是因为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余娇默然不语,低头点燃一炷香,屈膝敬上。
从塔林回来后,余娇陪程英去看了寺院中的双生树和祈愿龟池,站在双生树下,余娇仰头去看枝桠上,想着许能瞧见那日陆瑾抛上去的红绸。
程英站在一旁,有僧人远远看着,恭敬异常,却不敢靠近。
程英看着余娇微微仰起的瓷白小脸,想起那时有人进禅房与他禀告,与余启蛰和陆瑾同行的还有两个女子,四人已经下山去了。
那时余启蛰还说他带了一名女医一同前来,倘若那时,他便见到了余娇,今日又会是何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