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片刻,徐童也不琢磨了,具体是什么运气,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唤出发财,让他变幻成自己的模样代替自己后,便是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悄然潜入夜色中朝着城门外的方向走。
夜空下,徐童身影如风,轻飘飘地踩着楼房砖瓦,避开城中的用来观察的瞭望塔翻过了城墙后,往西南方向瞄了一眼。
那边是一片村庄,村庄外不远的树林子里,只见一片死气沉沉。
那是一片乱葬岗。
所谓的乱葬岗,不是说埋的就是穷苦百姓,人家老百姓虽然穷,可不代表人家家里没人上坟,谁会把自家亲人丢在这种地方。
真正埋在乱葬岗的,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无名无姓的流民,无亲无故,死在街头了,遇到好心人,讨点钱买个薄皮的棺材,让人拉到这地方埋了。
没有好心人的,等武侯铺的差人来了,草席一卷,拉到这地方,随手找个坑就给丢进去埋了,若是差人偷懒,估计连埋都懒得埋,随手一丢了事。
另一种人,便是犯人。
死在了大牢里的囚犯,或者是被判斩刑,无人收尸的,也是被武侯铺拉过来丢在这里。
至于最后一种人么……
就属于私下抛尸。
例如杀了人,悄悄地把尸体埋在这里。
这种多是那些犯错被家法打死的家仆,奴隶,主人家也不会给他们出钱,往往都是悄悄地把人拉到这里给埋了,民不举官不究。
徐童之所以来到乱葬岗,正是因为自己师爷给自己那张黄瘟的方子,其他材料都好说,但一定要乱葬岗里的野狗这一条,徐童需要亲自来这里走一趟。
至于袁守时所说,修复钱模,需要一块阴沉木的棺材板,徐童就不做多想了。
乱葬岗这种地方,怕是没有这个玩意。
徐童踩着枯败的碎叶,脚下却是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目光望去,满是乱糟糟的坟头土包,至于墓碑那是一块也没看见。
“呜呜~~”
几只躲在土包后面的野狗,似乎有所察觉地竖起了耳朵,但环顾了一圈之后,什么也没发现,便是继续埋头啃食这一具被草席包裹的尸体。
然而这些嗅觉灵敏的野狗浑然没有发现,一個人影正站在它们头顶的土包上,默默地注视着它们。
“黑、白、黄。”
徐童皱着眉头仔细在这些野狗中辨认。
但不巧,只有两条黑狗,一条黄狗,其他的都是色泽斑驳的串子。
而且那只黄狗明显是生了病骨,瘦如柴的模样,连站起来都难。
跟在这些野狗后面,只敢去吃那些野狗吃剩下的骨头。
这般懦弱的黄狗,就算是符合条件,徐童也不想拿它来施术。
目光再一瞧,倒是那两只大黑狗,又肥又壮,两眼在夜光下直冒红光。
当中也属它们最凶狠,其他的野狗都不敢轻易靠近,唯独可惜的是,这两只野狗都是纯黑色的,若是有一只能是白的,那就好了。
“不管了,先抓回去一只再说,剩下两只到时候让郭毅去狗市上看看吧。”
可就在徐童准备动手先抓走当中一只时。
突然这些野狗们纷纷抬起头,随后哗啦一声,便是一哄而散。
“有人来了??”
徐童眉头一紧,斜眼望去,只见远远一行人拖拽着一辆驴车,沿着城墙脚鬼鬼祟祟地行来。
“救命……”
驴车上放着一个不断蠕动的麻袋,麻袋里隐约可听到细微的呼喊声。
显然麻袋里面装的,是一个活人。
但驱车的几人却是不管这些,把车停在林子外面,就扛着人走进乱葬岗。
“就这里吧,里面太乱了,别招邪!”
几个人走到林子里,见前面黑乎乎,就不大愿意继续往前走了。
为首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乌纱帽,手上拿着一把扇子,看身上的打扮,倒不像是那种缺钱的主。
此人名叫张崔,洛阳城里认识的人都知道,是张府的大管家。
只见张崔眯着眼往里面瞧,结果里面黑森森一片,隐约地还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走动的声音,听上去就让人感觉浑身瘆得慌。
心里赶忙念上一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随后转过身来,朝着身后几人道:“就这里吧,赶紧的埋。”
其他几人闻言,也不含糊,把肩膀上的麻袋往地上一丢,抡起锄头就开始挖坑。
“呸,许天君啊许天君,你也有今天,别怪我们不仗义,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识趣了。”
张崔说着还不解气地对着麻袋狠狠踹上一脚。
其他人也跟着骂道:“活该,自己几斤几两也不知道,张大人要你写花词,那是看得起你,你非但不写,还敢辱骂张大人!”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书生,连个功名都没有,不就是靠着写花词过日子么?王大人给的银子是银子,张大人给的就不是了?”
“妈的害得老子们大半夜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扫兴!”
麻袋里的人被踹了好几脚,疼得嗷嗷地惨叫,可能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嘴上则是开口诅咒道:
“呸,什么张大人,他母亲刚死,还在守孝,就明目张胆的前往探花楼,还要我给他写花词,不仁不孝之徒,我才不给他写!”
此话一出,众人揍得更狠了。
张崔挥手推开众人,蹲在麻袋旁冷笑道。
“你懂什么,我家大人那是悲伤过度,才去探花楼找得月姑娘聊聊天,散散心。”到了这时候,张崔不忘给自家大人辩解道。
再说,你知道我家大人给老太君准备了什么,说出来吓死你,千年的阴沉木棺材,光是那棺材,就够你家八辈子花销里。”
张崔此话一出,殊不知躲在阴影里看戏的徐童不由得缓缓眯起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