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预料不及的一招,避无可避的锋芒一枪,在方才那一刻不单单是崩飞了谢瑾手中的断刀,更是毫不留情面地划过了他整条右臂,划开了他的衣服,撕扯开了他的筋皮。
并非是致命一击,亦不会让他留下什么残疾,但却让他绝对无法再捡拾起地上的断刀来和他的舅父沈将军拼上最后一招。
“阿瑾,你若现在回去,一切好说。”
沈将军走上前来,手中长枪的枪尖划过了地上的积雪,冰冷的霜雪贪吸着枪上朱红的残温,沈将军的身后由此晕染开了一道浅长的血痕。
刺骨寒风中,新鲜的伤口痛得尤为猛烈,可即便是如此,谢瑾仍然用左手捡拾起了地上方才被崩飞的断刀,迎面对上了他的舅父。
“喝!现在立刻和我回去!”
空门尽显,沈将军这一回更为毫不留情地加大了手上力道,只用枪身回摆一招重重地打在了谢瑾的脊背上。
这一招,将谢瑾直接打趴在了地上。
“我要回邺城,我要去见阿爹阿娘……”挣扎着,谢瑾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然而,不等他完全起身,他的舅父沈将军又是重重一枪身将他再次打趴在了地上。
“你若敢走出清河城,可别怪舅父心狠,今日便是要打断你的双腿,也要拦住你!”
丝毫不顾及方才一开始就同谢瑾做好了的约定,沈将军颤抖着,已抬起了手中的长枪,他的眼中反上来了一股热泪,是清河城的风雪迷了他的眼吗?
“哈……大舅舅,今日……今日你便是要打得废了我一身武功,又或是打死我,我谢瑾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哪怕只剩了一道冥魂,我也要回去邺城,你别想拦住我!”
手臂上的伤口,脊背上挨得两记重击,无一不在呼啸的风雪中折磨着他,可这些,又如何能阻挡得了他呢?
摇摇摆摆着,谢瑾用断刀撑着身体再次站起神来,他瞪起了沈将军,甚至干脆将断刀又扔在了一旁。
“好……好啊,你小子不愧是英妹的儿子!你走吧……”
风声更急,吹得沈将军脸上都结起了浅霜。他转过了身去,为谢瑾让开了通往城外的路途。
“谢瑾多谢大舅舅手下留情!驾!驾!”
急摧快马,谢瑾不等沈将军同他告别,便飞驰出了城外。直到奔得有些远了,身后沈将军的叫喊声才伴随着烈风呼啸掠过了他的耳朵。
“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活着回来!!!”
离开了清河城,谢瑾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要快一点赶回邺城,再快一点……
流寇作乱,整个太傅府化为乌有什么的,一定是骗人的!
不知是不是手臂上的伤口流出了不少血,让谢瑾的神智渐渐变得疯狂。
他突然固执而又别扭地认为,几日前他听到的惨讯只是因为他那座太傅的老子反了悔,居然想出这个借口来逼他回来接替他的太傅之职。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一连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谢瑾抱着这样一个自欺欺人的念头骑马赶回了邺城,一路上,他用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逼迫自己硬生生忘记了那日他听到的惨讯。
直到赶到了邺城大门,他一身狼狈地跌下马来,栽进了城楼下的积雪里。可他并不是因为腿脚酸软无力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这般的难堪,而是因为他所乘的那匹马。
中途没有半刻停歇,饶是最快的神行驹也吃不消,眼看着到了城楼下,神行驹的两条前腿便突然停顿在了那里,仿佛被地上一个浅坑磕绊到了似地,它倒了下去,这也是为什么谢瑾会跌下来的原因。
“呼呼呼……”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倒在雪地里的神行驹喘完了最后一口粗气,终是再也没能从雪地里爬起来。
“好兄弟……替我葬了它,替我葬了它……”
看到神行驹竟是活活累死,谢瑾连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腰间的钱袋直接抛到了守着城门的兵士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