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离开晏城,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萧然这孩子也是命苦。”
金氏愁眉苦脸,心底其实也还惦记着萧然与沈鸾的亲事,只不过如今不好拿出来说。
沈鸾坐在椅子上,满脸严肃,前世她是没有关注过萧家的事情,因此并不知道萧家曾经发生过什么,谁想得到晏城一别对萧然来说,竟是生离死别?
“听说林婵月死里逃生,只是受惊过度,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让人多准备些补品等他们回来了就送过去,给她压压惊。”
萧然带着林婵月回来了晏城,皇上没有因为他擅离职守怪罪他,反而给了他操办丧事的假期。
萧夫人的遗体要送回甘州,萧然在路上已经跟她道了别,他本想跟着回甘州丁忧,只皇上对他很是倚重,允许他不回乡丁忧,只是一应婚丧嫁娶都要停三年才行。
金氏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沈鸾又能在自己身边留三年她肯定是高兴的,可是……总觉得哪里不是滋味。
而沈鸾则还没去想这件事,她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衫前去吊唁。
没有棺椁,萧家依旧设了灵堂,萧然跪在灵堂上,一边感谢前来的宾客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
“萧大人节哀。”
沈鸾走到他身边蹲下,拿了纸钱往火盆里放。
萧然低低地说了一声多谢,冷冽的脸上只能看得出痛心。
沈鸾在心里叹气,“世事无常,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萧大人不必将所有的罪孽都背负到自己身上。”
萧然慢慢抬起头,沈鸾的眼睛依旧透彻澄清,她一眼就看得出萧然在想什么。
“这不是你的过错,萧夫人定然也是这么想的,你若因此消沉,一蹶不振,她定会难过失望。”
萧然眼里有光芒在闪动,他没有一日不在埋怨自责,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他没有让母亲来晏城该多好。
“不是……我的错?”
“不是,是那些恶人的错,是他们作恶多端草菅人命,因此萧大人才更要振作起来,将那些人绳之以法,避免有更多的人遭受不幸。”
再悲痛,人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沈鸾将手里的纸钱烧完,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林姑娘。”
火盆里,灰烬逐渐升腾,与周围挂着的麻布交织在一起。
……
林婵月的院子外有人守着,沈鸾让人进去问一问她可愿意见自己。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出来请沈鸾进去,“沈姑娘,林姑娘的情况很不好,连大夫都不愿意见,她既然肯见您,麻烦您帮着劝一劝。”
沈鸾点点头,推开门跨进去。
屋里没有留人伺候,很快她便见到了林婵月,穿一身单薄坐在窗前,脸冻的雪白却毫无反应。
“林姑娘。”
沈鸾慢慢地走过去,见到林婵月扭过头看她,只是她的眼睛里毫无光彩,目光像是并没有落在沈鸾身上。
沈鸾心里十分难过,过去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窗边凉,别冻坏了,我们去里面说会儿话好不好?”
她扶着林婵月走到内间,又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里,拢住她的手给她暖一暖。
期间,林婵月任由沈鸾摆布,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娃娃,只剩下一个躯壳在。
“林姑娘节哀,你如今最要紧的是保重身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有的。”
林婵月轻声打断沈鸾的话,她呆呆地抬起头,眼中一片灰败。
“沈姑娘,我不想活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丁点起伏,“在这里我没有认识的人,便想托沈姑娘帮我带几句话……”
“你在胡说什么!”
沈鸾扶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了两下,“你怎么能生出这种念头?林婵月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
林婵月目不斜视,“我一点儿想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我想去陪姑姑,她一个人在路上一定很孤单……你不必劝我,你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
沈鸾眸色发沉,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一点儿没留力气。
林婵月被她打懵了,眼睛里闪了闪,捂着脸颊怔忪地看着她。
“所以你就想这么解脱了?眼一闭,气一断,就跟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瓜葛?你以为你是喝露水长大的?萧夫人对你亲厚,你的爹娘呢?你就不管他们了?”
沈鸾想起自己死后的不甘心,想起她只能飘荡在灵堂上,面对害死自己的凶手什么也做不了的愤怒。
“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感受?遭遇到这种事情是你所愿吗?你心里有多怨恨多痛楚,你却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所以你想要将怨气发泄在自己身上,觉得死了就一了百了,是不是?”
“你想过你死后吗?难过的只有在乎你的人,你的死带来的,只有他们的痛心疾首!除此之外,毫无意义。”
死多简单,只要狠得下心,谁都能轻易做到,但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只会留下一个烂摊子,慢慢地淡去你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