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府的太夫人、张夫人、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等一众人,就只能累的双腿直打晃,饿得腹中饥肠辘辘,眼巴巴看着冯忠良夫妇去照顾魏元娘。
“……大嫂还真是有个好奴才!”
“可不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大小姐’,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顾不上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狼狈又虚弱,却还能有心思说闲话,也是在不容易。
张夫人:……果然是不省油的灯,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看热闹、说风凉话。
她们也不想想,这一路上,是谁的奴才在忙前忙后的伺候。
张夫人心里很是不平,二夫人、三夫人还满肚子里牢骚呢:这次要不是大房惹了祸事,他们二房、三房能跟着一起受苦受罪?
一个弄不好,还会落个夺爵、抄家、诛九族的下场。
没看到这次事情闹开后,她们几个女眷的娘家都没有伸出援手嘛。
虽然平南侯府还没有被定罪,只是阖家被押送京城候审,但、但西南战败,平南侯下落不明,涉嫌通敌,承泰帝暴怒不已,连太夫人这样年长诰命都被牵连了。
平南侯府,恐怕真的有大麻烦了呢。
所以,太夫人等一众女眷的娘家,全都选择了观望,一旦到了危急关头,他们都会想办法跟侯府切割。
在侯府被押解进京的路上,也没有一家跑来帮忙,只有冯忠良一个脱了贱籍的憨货百般照应。
“唉,不愧是大嫂啊,养得奴才,一个比一个忠心!”
“哎呀,瞧瞧这小奴才胚子,模样长得还不错!”
二夫人、三夫人又累又饿,对于大房的怨念已然达到了顶点。
他们甚至开始迁怒被何甜甜留在原处的小男孩,也就是男主魏延庭。
当然,现在魏延庭还只是冯延庭,一个四五岁的伶俐孩子。
忽然离开了自己最依赖的母亲,被这么多陌生的人包围着,冯延庭有些胆怯。
他本能的想要寻找熟悉的人。
转动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冯延庭还真看到了熟人。
张夫人?
嗯嗯,他认得,侯府的贵人,特别喜欢他,过去的时候,每隔几天,阿婆都会带他去给夫人请安。
每次去了侯府,他都能吃到好多好看又好吃的东西,还有许多外头都买不到的玩意儿。
另外,张夫人会抱着他,哄他说话,教他背诗、背文章。
他要是背得好,夫人还会偷偷给他一些金瓜子、金花生或是红蓝宝石。
张夫人都跟他约好了,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谁都不能说。
就连爹娘都不知道,冯延庭那个放玩具的箱子里,还藏着一匣子的宝贝。
不过,张夫人再亲近,也是外人。
冯延庭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迅速转开,最后落在了赵嬷嬷身上。
他咬着一根胖乎乎、白嫩嫩的手指,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阿婆!”
“哎呀,我的宝儿,你爹娘真是太粗心大意了,怎么把你给落下了?”
赵嬷嬷赶忙弯腰,一把把冯延庭抱起来。
“饿不饿?渴不渴?”赵嬷嬷一边用眼睛上下扫描冯延庭,一边叠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张夫人没说话,却也关切的看着。
冯延庭乖巧的点头,摇头:“饿了,不渴。”
听他这么一说,张夫人和赵嬷嬷都心疼坏了,恨不能拉过“顾秀娘”好好质问一番:你是怎么当娘的?都不知道给孩子吃饭?!
然而,不等张夫人和赵嬷嬷跑去找何甜甜的茬儿,何甜甜就又扎了这对主仆一刀。
就见何甜甜匆匆从另一侧跑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喜色。
看到张夫人后,还不忘回禀一声,“夫人,太好了,大夫给大小姐上了药,还重新包扎了一下,大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张夫人:……
好什么好,只是脸上一点儿小伤,又死不了!
反倒是她这个侯夫人,一双脚都要走烂了,这会儿钻心般的疼。
还有咕咕叫的肚子,天哪,过去侯夫人为了保持纤瘦的体型,经常节制饮食。
可现在,张夫人觉得,如果真给她弄来一头牛,她估计都能吃光!
张夫人顾及自己、心疼儿子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去在乎一个奴婢家的孩子?
张夫人不是恶毒的人,但固有的等级观念早已镌刻到她的骨子里。
虽然她嘴上说把赵嬷嬷当成自己的亲娘,但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清晰的记得,赵嬷嬷就是她的乳母,是他们张家的家生子。
对待把自己奶大、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乳母,张夫人都有着明显的界限,就更不用说魏元娘这么一个小崽子了。
侯府花团锦簇的时候,张夫人心情不错,愿意给魏元娘一个富足闲适的生活。
却并不是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而是像在逗弄宠物。
外人看着,倒也有几分母女情深的样子。
可现在侯府落了难,张夫人自顾不暇,魏元娘什么的,就是累赘一般的存在——
要是没有魏元娘,赵嬷嬷还能和贴身丫鬟一起搀扶、伺候自己。
结果呢,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或是发现异常,张夫人不但要加倍对魏元娘展现慈母爱,还要分出一个赵嬷嬷来照顾她!
真是……想想就让人生气呢。
紧接着,更生气的事儿来了。
何甜甜聊下这句话,就匆匆去了驿站的厨房。
不多时,她端着一个热气腾腾、肉香扑鼻的碗回来了。
路过张夫人、赵嬷嬷和冯延庭等人的时候,何甜甜还不忘柔声对冯延庭说一句:“大郎,这碗粥是给大小姐的,夫人是咱们家的恩人,而大小姐是夫人唯一的孩子,我们必须好好照顾她!”
所以啊,唯一一碗肉粥,只能让大小姐享用。
而一直以来都被原主顾秀娘当成心肝肉、掌中宝伺候的冯延庭,只能在一旁饿着肚子、拼命吞咽口水的看着!
张夫人&赵嬷嬷:……
简直不能忍!
这都好几年了,冯延庭虽然离开侯府,被养在冯家这样的小门小户里,但他的一应待遇并不差。
赵嬷嬷明着偏心,张夫人暗里贴补,冯延庭的日子过得比魏元娘还要好。
反正有赵嬷嬷这个侯夫人第一得用之人的身份做挡箭牌,张夫人就算对冯延庭这么一个小辈另眼相看,外人也只当她是看在赵嬷嬷的面子上。
而侯府出事后,最近的一个月里,冯延庭的待遇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冯忠良又不是侯府的奴才,没有受到牵连。
冯延庭这个冯家唯一的儿子,便依然吃好的、穿好的,还能坐在马车上,悠闲舒适的看着魏元娘跌跌撞撞的跟着大人们一起受苦!
对于这样的情况,张夫人和赵嬷嬷都觉得理所当然。
冯延庭是侯门弟子,血统高贵,就该享受最好的一切。
当年不得不把他送出侯府,让他当个小户人家的孩子,已经够委屈他了。
至于魏元娘,一个奴才秧子(丫头片子),张夫人和赵嬷嬷这对主仆,即便亲眼看到她在押解过程中吃苦受理,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阶级观念,不只是张夫人这个主人有,被奴化思想洗脑的赵嬷嬷,也这般自轻自贱。
何甜甜:……你愿意当低贱的奴婢,那你就去当,干什么用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来成全你的“忠义”之名?
或许,在古代人眼中,赵嬷嬷的做法才最值得称赞与宣扬。
但何甜甜不认同。
不过,忠义、情分什么的,确实是个好借口。
对吧?
被何甜甜一番话气得要死却说不出话来的张夫人、赵嬷嬷,一定会有深刻的体会。
冯延庭瘪瘪嘴,虽然觉得委屈,却还是乖乖的点头,“是,阿娘!”
“真乖!我就知道我们家大郎最听话了!”
何甜甜拍狗头一样,轻轻拍了冯延庭的小脑袋一记,然后便跑去照顾魏元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