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治咽疾阖家忙活医药?成学头结伙作弄师长(下)
“卢嘉瑞,看来余先生真的受伤了,怎么办?”出了学堂门,走在回家路上时,卢嘉恭问卢嘉瑞道。他们回家有一小段路是同路的。
“不会有什么事的,摔摔屁股,就疼一下,会有什么事呢?”卢嘉瑞轻松地说道,“我也没想先生会摔得这么厉害,只是想捉弄一下他,大家笑笑,好玩一玩。”
“余先生七老八十的了,摔伤筋骨也难说呢!”卢嘉恭说道。卢嘉恭虽然顽劣,心地还是善良的。
“你胆子好像老鼠,这点小事都这么慌。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卢嘉恭知道卢嘉瑞所说的意思。
“这个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卢嘉恭说道。
虽然卢嘉瑞嘴上说没事不担心,但心里总还是有些担心的。他本意只想逗大家甚至余先生也能一笑,没有想到先生上了年纪,经不起摔,而且摔得也比预想的重了一点,尤其是头撞到了墙壁。如若余先生真的受伤不愈,或者痛苦太多,自己心里也是颇为难过的。
卢嘉瑞回到家里时,三娘问为什么今日这么早放学,卢嘉瑞就把这个插曲告诉了三娘,三娘就找来个小瓷瓶,将家里泡制存放多年的药酒倒了一些,让卢嘉瑞下午上学堂时拿去给余先生搽,说可以止痛散瘀消肿的。
卢嘉瑞便接过来,放到自己衣袖里,等下午上学时拿去。
上午放学有些早,家里吃午饭的时间还没到,卢嘉瑞回到自己房中,将那还没完工的纸鸢糊好,然后就拿了纸鸢跑到宅院外边空地上,要放飞。
在跑出门的途中,院子的回廊上,卢嘉瑞碰到了扣儿正往二娘房中去,卢嘉瑞赶紧拦住扣儿,说道:
“扣儿,我出去放纸鸢,你跟我来,一起放吧!”
“不行,少爷,奴婢要到二娘房中伺候二娘,怕二娘有事找不到奴婢,会生气的!”扣儿说道。
“不打紧的,回头我跟二娘说,就不会责怪你了。”卢嘉瑞说道,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他就想跟扣儿玩耍一阵。
“少爷不是要上学堂去么,怎会有空闲去放纸鸢呢?”扣儿只好停下脚步,问道。
“今日上午先生身体不适,早些放学回来了。”卢嘉瑞说道,“快点跟我出去放纸鸢吧!”
“那好,奴婢只能跟少爷放一会儿。”扣儿见拗不过卢嘉瑞,只好答应道。
于是,卢嘉瑞和扣儿就跑到宅院外一块空地上,一起放纸鸢。
卢嘉瑞让扣儿拿着线转子,自己拿着纸鸢,一阵跑,把纸鸢慢慢的放飞起来。
由于兴奋,跑得特别快,当纸鸢飞到空中时,卢嘉瑞只顾着看空中的纸鸢,却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坑洼,一下绊倒,跌了个狗吃屎。
而扣儿这时也只顾看纸鸢在飞,全没有注意到卢嘉瑞跌倒,直到卢嘉瑞“哎哟”的大喊,才看过来。她赶忙丢下纸鸢,要过来拉卢嘉瑞起来。这时,卢嘉瑞已经自己快速爬了起来,说道:
“不碍事的,扣儿,拿稳线转子!”
“少爷,这纸鸢是怎么糊的?”扣儿见卢嘉瑞爬了起来,便就问道。
“就是用竹子和纸,用米糊糊起来的。”卢嘉瑞说道,“你要想学糊纸鸢,哪日我教你糊!”
“奴婢哪里得闲糊这东西?”扣儿笑着说道,“修竹子,剪纸,还要弄米糊,花费的功夫可不少,况且奴婢愚笨,怎能糊得好?”
“嗨,好糊的,要不哪日我把竹子修好,拿些纸给那你,你有空就糊一下,糊纸鸢也是很好玩的,感觉比放飞纸鸢还要好玩哩!”卢嘉瑞说道。
“嗯,想来也是。”扣儿又说道,“少爷何不在纸鸢上用彩笔画些画儿上去?那样纸鸢五颜六色的,飞在天上一定很漂亮!”
“嗯,你说得有道理,不如现在就收下来,我去找彩笔来,画上去好了。”卢嘉瑞说道,“唉,你看,纸鸢要下来了,扣儿,拽一下线,往前走几步路!”
扣儿牵着线,小跑了几步,纸鸢又往高处飞。
“真奇怪,停住它就要往下掉,牵着它走,它却就越发飞得高!”?扣儿笑着说道,“真好玩!在纸鸢上画画儿,少爷下次再画吧,奴婢就这样放飞一会儿。”
“不着急的嘛,扣儿,你再放飞一会吧!”卢嘉瑞说道。
“少爷,你来牵着试试,奴婢要回去了,太久了不行的。”扣儿放飞了许久,说道,就把线转子交给卢嘉瑞。
“好,我来放飞,你在旁看一会,看我怎么放得高高的。”卢嘉瑞接过线转子,就一边拽线一边抖线,一边慢慢放线,一边在地坪上来回小跑。这纸鸢越飞越高,卢嘉瑞终于把线都放尽了,纸鸢飞到极高的天空中。
“你看!扣儿,如今纸鸢看见小小个的,看来下回要做个大大的纸鸢,再画上彩画,好看,那样飞到高处也不显小了!”卢嘉瑞兴奋地说道。
这时,邱福走出门来,叫扣儿道:
“扣儿,二娘在寻你呢,你还在这玩耍,快到二娘房中去吧!”
“哦,好,我就去!少爷,我去了!”扣儿说罢,赶紧跑进去。
“邱福,你去跟二娘说声,就说是我叫扣儿帮我放飞纸鸢的,免得二娘责怪扣儿!”卢嘉瑞对邱福说道。
“好的,少爷!”邱福应了声,便回进宅院里去了。
卢嘉瑞自己又玩了一会,就感觉没那么有趣了。这时,正好邱福转出来,卢嘉瑞便要叫邱福来一起玩,邱福却叫他回去吃午饭,说午饭烧好了,三娘让叫他回去。
卢嘉瑞便将纸鸢收下来,回去吃饭,然后到学堂去上学。
下午,卢嘉瑞带着那小瓷瓶药酒,也是提早赶到学堂,先到后边余先生的房子里。他看到余先生斜卧躺椅上,师母正在照料先生,帮先生按压筋骨。他便进去鞠一躬,说道:
“先生,弟子娘亲让弟子带了些家里浸泡多年的药酒来,说跌打损伤都可以搽,搽了便可以散瘀消肿止痛,功效很好,给先生试试。”
“哦!?卢嘉瑞?那就拿过来搽试试,给你师母吧!”余先生说道。
卢嘉瑞把小瓷瓶交给师母,师母接过去,便开瓶倒出些许,在余先生伤痛处搽起来。
“娘亲说搽药时要稍稍多用点力气,以便药水渗入皮肤肉骨,功效会更好。”卢嘉瑞说道,“先生,弟子先出去了。如若先生不便,弟子可代先生到课堂上,告诉同学们说今日就不上课了!”
“不必了,你可叫他们暂时自己在课堂温习一下,为师迟一点过去讲课!”余先生说道。
“是,先生!”卢嘉瑞鞠一躬后,就退了出去,回到课堂上。
“这孩子真懂事!”收下药酒,卢嘉瑞走开后,师母便对余先生说道。
“是啊,当时疼的厉害,头脑都摔得昏昏的,就是他和卢嘉恭先跑上来扶老夫,又把老夫扶回这边。”余先生一边摸了摸曾被撞得胀肿的后脑勺一边说道,“他叫卢嘉瑞,就是镇上大户卢永茂的儿子。平时有些不安分,老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这也难怪,听说在家他娘教他读过不少书,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
送去了药酒的第二日,卢嘉瑞就发现余先生走路姿态变得正常了,看不出什么异样。
“余先生,您还疼吗?那药酒有没有用啊?”卢嘉瑞在课间放风时问道。
“哦,你送来的药酒还真管用,现在都不觉得疼痛了,头上的肿包也消了许多。”余先生说道。
“那是我家泡了很多年的药酒呢!我娘亲叫我拿来的。能有用就好,我回去告诉娘一声。”卢嘉瑞似乎有点得意了。
此后,余先生反而喜欢起卢嘉瑞来。余先生觉得他虽然老问些让他为难回答的牛角尖问题,但毕竟读过的书多,更能更快理解他讲解的诗文内容。
更加难得的是,包括卢嘉瑞在内,学童们觉得余先生似乎也不像以前那么严厉了,起码不是总板着一副严肃的神情了。甚至卢嘉瑞怀疑,余先生是不是已经知道弄得他摔跤是自己搞鬼捉弄的。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余先生既没有说及他什么,也没有训斥过他,更没有要找机会责罚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