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算算,”柴荣掐着手指,算了半晌,说道,“六十五两,不,七十五两,还是八十五两吧?”
“到底是多少两呢?怎么会算出几个数来,叫俺信你哪个数呢?”卢嘉恭不满地问道。
“你会算就自己算嘛,”柴荣说,“反正差不离。”
“你看看,辛苦一年多了,才赚得这么点银子!”卢嘉恭说道。
“留在工坊里边没分的,还不都是俺们的钱?又不会丢掉!况且你家里如今也不等着这么多钱用,分了出来还不知拿到哪里去放着好,莫若留在工坊里呢!”柴荣说道。
“说到留在工坊里,还说让拿到大哥那边去存放,说得好听,你道大哥是干什么营生的?怕是要把俺们的血汗钱拿了去放债也未可知呢!”卢嘉恭贴近一点柴荣的耳边,说道。
“你怎么能这般揣测大哥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缺俺们这点钱,俺看大哥是好心,怕俺们这点血汗钱有什么闪失,帮俺们保管。况且他也没有叫俺们一定要放他那边存管啊!”柴荣说道。
“还有,往后让严胜宝定期来查对账目钱银,是不信任俺们呢?还是要趁此统管工坊的收支钱银呢?”卢嘉恭又怪气地问道。
“这个俺看你也不必多心,”柴荣说道,“俺媳妇儿管这个账,自己也就懂写几个字,算数也是那么半生不熟的,活计少,简单时候,还勉强应付得了,活计多起来,事务多了杂了就吃力了,是俺请大哥叫严胜宝来帮忙管管,并教导小媳妇儿的。”其实柴荣并没有请卢嘉瑞让严胜宝来看账对账,但觉得这样说好,省得卢嘉恭心里多有不畅快。
翌日早上早饭后,卢嘉瑞带上逢志,依惯例买了一只烧鹅、一只烧鸭、几斤熟肉和一些糕饼鲜果,当然少不了带上一坛酒,装好食盒,将食盒挂在马背上,两人骑上马直往三清道观去拜访简道长,找简道长来堪舆择吉日。
本来,卢嘉瑞可以使逢志去请来就好,但卢嘉瑞觉得好长时间没有跟简道长谈天了,适值这日也是有闲,就亲自去请,也打算在道观盘桓一日。
这一日,依然是这么过,简道长派了个小道童领卢嘉瑞及逢志在道观及周边山岭参观、瞻仰、逡巡。晌午过后,在简道长禅房摆开酒菜,卢嘉瑞与简道长两人就边吃酒边谈天,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三教九流,扯到哪里是哪里,畅快而自在。
南派道家的特点,除了酒肉不拒之外,就是心识拥杂,见闻广博,不似佛释,只心向佛经佛像,静如止水,不问世事。而道士的心识拥杂,见闻广博,正是可资谈天的谈资,加之可以酒肉助兴,相交往来自然别有一番趣味。
酒至半酣,简道长却起身到里边方丈取出一柄宝剑来,递给卢嘉瑞鉴赏。卢嘉瑞接过来,看那古铜剑鞘及剑柄雕刻精工,拉将出来,金声撕裂,寒气来袭,剑锋逼人。卢嘉瑞站起来,就在禅房比划了几下。
“好剑!”卢嘉瑞不由夸赞道,“不才一向习武,也曾征战沙场,兵器也见识过不少,似此好剑也属难得一见!”
“且趁着这几分酒劲,切磋演练几招,如何?”简道长起身,问道。
“甚好,请道长不吝赐教!”卢嘉瑞放下剑鞘,将剑抛与简道长,说道。
简道长并不推辞,利索地出手接了剑,便出了禅房,来到外边小院子。卢嘉瑞跟了出来。
简道长提剑扎桩,敛气凝神,不一会就开始舞起来。开始时一招一式看得明白,渐渐地,招式加快,但见道袍腿脚出没,却不见剑影寒锋踪迹,只感觉剑人合一,天地玄混,寒气阵阵袭来,剑锋似乎随时威逼。
卢嘉瑞正暗暗喝彩,忽地听见“咔”一声,院子中间一根半个碗口粗的木柱子被削去了一截,然后身影剑团却向自己涌来,在自己身边飞舞出没,忽然觉得闪闪剑影伴随着阵阵寒气包围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裹杀吞灭!
围舞了卢嘉瑞许久,简道长方才跳出去,收剑定住,气不粗喘,脸不改色,神情自在。卢嘉瑞用力鼓掌,极力称善道:
“道长真是好剑法,要把在下看懵了!上次也曾看过道长演武,只道道长腿功非凡,却不曾想到道长剑法竟也如此出神入化!”
“见笑了!”简道长微笑说道,“贫道剑法原先也是粗疏,得有一点精进,却有着一段奇缘。前些年贫道出去浪游,途中不意偶然遇见一大富人家老爷患病垂危,贫道施以药石,竟得痊愈。富家老爷感恩不致,要赠予贫道金银钱物,贫道乃一道流,修行为要,金银乃身外物,兼在远游,故坚辞不受。主家无法,最后就拿出这柄宝剑,非要贫道收下,说是给贫道路途防身之用,也算是做一个纪念,表一点心意。贫道先时也不肯收,但仔细看了这柄剑,却是难得一见之好剑,看他家也无什习武之人,爱惜之心油然而生,就收下带着。”
“哦,看来这柄剑却是人家的传家之物,稀世珍宝!”卢嘉瑞赞叹道。
“更奇的是,贫道带着这柄剑,往访武当山,在山中遇到一位隐士,看到这柄剑,不问任何因由,就非要教贫道剑法,贫道既是习武之人,也就乐得跟着练习,于是习得方才演练的这套剑法。那奇怪的隐士只管教完这套剑法,就要贫道离开,也并未吐露什么与此剑相关之言语,你说奇怪不奇怪?”简道长说道,“只是贫道感觉,所学到的这套剑法与此剑极为契合,演练起来得心应手,剑意交融,仿佛这套剑法就为这柄宝剑而生的!”
“这的确是一个离奇的经历,也许宝剑与剑法背后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传奇!”卢嘉瑞说道。
“这也许就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由来因果不必知道,随遇而安,顺应天意便好!”简道长说道,“如今贫道将学来的剑法传授予施主,施主意下如何?”
“嗯?!道长要将这套剑法传授予在下?”卢嘉瑞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他与简道长虽然交往日深,也曾拜简道长为师,但那不是正式的拜师,他也深知习武之人都将神功秘技视为独家法宝,绝不会轻易传授予他人的。
“贫道及敝观一向得到施主供养,诸事帮衬,恩惠不浅。前时三宝殿重塑金身,又是施主惠施,耗费了数十两银子。施主高情厚谊,贫道岂能毫无回馈?传授一些武艺,算不得什么的。”简道长说道,“况且施主前时也曾拜贫道为师,说起来有师徒之谊,师傅传授武艺与徒弟,也是应分。”
“弟子些许布施,道长倒不必多提。师傅既如此厚谊,愿将绝学传授予弟子,弟子感铭之至。弟子学武之人,能学得如此精妙剑法,自然求之不得。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有请师傅赐教!”卢嘉瑞连忙改口称简道长师傅,当即再行拜师之礼,一边说道。
“弟子请起!”简道长赶忙扶起卢嘉瑞,说道。
“往后弟子就认定道长为师傅,终生对道长执师傅之礼!”卢嘉瑞应道,然后起来。
于是,简道长将学来的剑法一招一式的传授予卢嘉瑞。卢嘉瑞本来武功基础就很好,也曾跟单剑演练剑法,琢磨研习出自己的独特剑法套路,因而对简道长教授的剑法自然领会得快,跟练了一个多时辰,便掌握了这套剑法的精要,能基本娴熟地演练给简道长看了。
两人切磋完剑法,又回到禅房继续饮酒谈天,直到向晚时候,卢嘉瑞约请了简道长翌日到府上堪舆择吉,方起身告辞。
而就在卢嘉瑞和逢志将要走出山门之际,简道长又一举止再次让卢嘉瑞吃惊不已。
究竟简道长又有何举止让卢嘉瑞吃惊不已呢?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