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映亮了甘鄞承的面容, 也衬出他隐在狂风树影里的身形。
陆葳遵循着声响，定定地朝着他望，像是没了知觉没了反应。
直到甘鄞合再晦涩开口唤她葳葳, 抬腿要往山坡上迈，陆葳骤然回神，迎着这漫天往下落的簌簌雪花, 剐开风寒，小跑着迎向他张开的怀抱。
甘鄞承接了她, 将女孩拢进怀中。
陆葳闭上眼, 侧脸贴在他笔挺的大衣上，感受面料被雪淬过的冰冷和贴近胸膛的温热。
“……鄞承哥。”陆葳喉口涌热。
在他到来之前, 也原以为自己不会害怕。
可偏偏是这样凛冽，寒风呼啸的雪夜, 他牵起了她, 将她紧紧摁进怀中。
两人默默相拥着, 不再说话。
甘鄞承很快感受到怀中女孩肩膀的耸-动, 不知是因为情绪起伏，还是被冻到了, 她身子微微颤着。
到底是小姑娘。
以往再怎么将情愫好好地收敛起, 此刻仍是易碎的，脆弱的。
甘鄞承心都被拧起，不断地被风叱过。
不再多有动作，他细细拂过她的肩, 继而将大衣褪下，要给她穿上。
陆葳却是连忙推脱, 从他衣领间抬起头，说自己穿得够厚了。
他要是真将大衣褪了, 估计会被冻得够呛。
甘鄞承迎向女孩探过来的视线，敛眸细细看她有没有被树枝划伤，当即顿了顿。
陆葳小巧的鼻尖儿冻得通红，清润的双眸散着盈盈的光，樱色淡红的唇瓣微启，只是乌发随意地散着，被风刮着扑在面颊两侧，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却是惹人十足的那种。
他先前攥着的所有担忧都在见到她时便散了，此刻看到陆葳这幅难得见的小可怜儿模样，没忍住，唇角弯弯笑了出来。
陆葳大抵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个什么样儿，又听甘鄞承笑起来，双手掩面去拂发，默默地半转过身，侧对着他。
甘鄞承便趁着这个时候将大衣褪了罩过来，强势得要命。
陆葳没肯，和他推据间，手电筒的光都在山间乱晃。
到了最后，似是妥协，两人半靠着坐在山坡上的石块后，一并盖着甘鄞承的大衣，陆葳的细腰被甘鄞承紧紧地揽着，两人几乎是贴着捱在一处。
手电筒被埋在雪中，朝着四周散出光。
“我来时在树上做了标记，现在雪太大不好下山，等小点我们再走。”
陆葳轻轻点头，心中划过许多疑问，“鄞承哥……你是怎么上的山，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甘鄞承没答，转脸问她，“你上山没有看天气预报吗？”
陆葳听了一愣，“灵山这边天气预报不准的……”
“再不准也还得是注意一下吧，我看了。”甘鄞承背靠在石头上，下颌垫在女孩的发顶，“算是手机短信提醒，说今天下午会有一场暴风雪从鄞城过界到汾城，会途径灵山，我发消息你没回，打你手机，忙音。”
甘鄞承冥冥中觉得不对劲，没有思索太久，当即便一路驱车赶了回来。
陆葳应着，很快又想起还在家中的甘长老，“爷爷呢，你上山的时候和爷爷说了这件事吗？”
“放心，没和老人家说。”
原本他还想叫几个叔父从各个小路一并上山，可到了山脚下，以往慢条斯理，做事有条不紊的贵公子，也有了难以言说，慌乱到不行的惶然时刻。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听到有人说看见陆葳上了山，兜头便穿过了山林。
只独身一人前往。
甘鄞承略过许多，只大致描述了一番，陆葳却是在静静地听着之余，视线落在他泛着褶皱，有许多划痕的衣衫上。
哪怕甘鄞承不像是以往那般如玉清贵，尽显狼狈。
此时此刻两人的并肩，却是她近年来最为喜欢的时刻。
这样想着，陆葳轻轻地笑了。
她葱白的手指探上去，想去抚平甘鄞承衣领上的折痕，却被他轻轻地攥住手腕，放到他的脸侧贴着。
“葳葳，以往是我不好。”甘鄞承轻声说。
陆葳动作顿在半路，就这么侧过脸看着他。
甘鄞承的面容被雪衬得如霜如月，可他的嗓音却浸着无限延伸来的意味。
心头攒动着暗暗燃着的火，陆葳经由他这么一句话，倏而想起先前。
“……鄞承哥。”
“本来想等到这次结束会议后好好谈谈。”甘鄞承长睫被光映衬得拓下阴翳，“但好像老天爷都有些看不下去。”
垂首片刻，他抬眸望向她，倏而问，“你当初得知结婚对象变成了我，是怎样的反应？”
这句话挑开了过去和以往的界限。
连带着将陆葳带回到了先前的光景。
这是两人后来辗转而来好几年的最开始。
女孩心乱如麻，垂下眼睑，想着收回被他攥着的手。
挣扎不过两下，很快被甘鄞承轻轻放下。
他仍是看着她。
“你不肯说的话，我来。”甘鄞承温润的语气似是被这寒雪天冻过，竟是前所未有的定然，“当时得知和你的婚约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正在忙学生会的事宜。”
甘鄞承大学是学生会主-席。
得知这事后，他将所有的事务都转接给了手下的人。
当天便驱车赶往灵山。
他没进去，只默默地停了车靠在甘族宅院的外沿，就这么望着。
“从灵山回来后，我在家里待了两天，一连两天都没睡着。”
那会儿甘鄞承锋芒渐露，早已初现风采模样，处理事情铁血利落，淡然如斯。
自觉没什么事能在他心间浮动。
那是继得知甘鄞起和陆葳定下婚约后，有史以来的第二次。
“我想要你知道，对于这场婚约，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被束缚，从来都没觉得是累赘，我要你，不是因为大哥毁约，也不是为了别的，我单单要的，是你。”
这样近乎直白的话语像是迷离的光圈，硬生生地将她拉入其中沉溺。
他说……他要她。
他单单要的，是她。
分明是圆月都被遮蔽的天，陆葳的心里仿若被通透的月光浸润。
甘鄞承话落，留有时间给女孩消化。
可风雪不等人，这再寒冷的天，无论下山与否，都无关紧要了。
甘鄞承侧首贴近她，眉眼垂下，“葳葳，你对大哥是什么感觉？”
“……就是哥哥。”陆葳应着，倏而想起那天他醉酒，频繁挂在嘴边的和大哥像不像……
女孩仿若参透了什么，却又像是没参透。
她只知道，要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陆葳颤起声，却还是一字一句，“鄞起哥……我只当他是大哥，从未有过别的想法，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包括三哥、四哥，他们对于我来说，都只是哥哥。”
“那二哥呢，二哥对于你来说，是什么？”甘鄞承唇擦过她的面颊，声音低而沉，“葳葳，告诉我。”
陆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眼眶泛起莹莹的水光。
她倾身向前，顾不得身上还披着的甘鄞承的大衣，抬手捞住甘鄞承便奔往他的怀里。
对于她来说，他是爱人，也是她最珍贵的美梦。
其实偶有相处的时刻，也曾觉得，他好像是有些喜欢她的。
但这样的猜测很快便消散在这些年发生的各种事情里。
而后，她再也不敢去细想了。
可现在，甘鄞承亲口附在她耳边述说着，描绘着。
陆葳泪再也没忍住，直直落了下来。
一切无需再多言。
甘鄞承拥住她，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头垂着埋在女孩颈侧，嗓音近在咫尺，“那时候我以为你钟情于大哥，所以才一直不回家。”
怀中的陆葳顿了顿，又被他给摁了回去。
“我是不是很混蛋？”甘鄞承嗓音沙哑得要命，“葳葳，我确实是个混蛋，混蛋到以为你心里装着大哥，可我还是想要你，想着把你放在我的身边。”
“一方面念着你，一方面又克制着自己见你。”
后来，他想要的便越来越多了，贪图她在身边的温暖。
想要更多的回应，想要她更炙然的感情。
所以混蛋终归迎来了报应。
他受不了陆葳在甘鄞起面前格外自在的模样。
唇角绽放的弧度，低头轻笑的神情，亦或者是两人迎面相逢的对视。
哪怕甘鄞起是他的同胞兄弟，是他之前母体里分享营养，最为亲近的家人。
多年来，甘鄞承表面携着温润的笑。
却无人知晓，他也曾想过，既然也算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何她在他面前却不是那般？
陆葳静静地听着甘鄞承的阐述，面颊被泪滚过一遍又一遍。
其实不止是他，如果她能再勇敢一点，不攒着所有暗藏的心思，那么两人之间的最开始会不会不一样。
“你和大哥是长得一样，可我……”陆葳顿了顿，嗓音轻着飘在了风雪里，“可我总会认出你，单单认出你。”
甘鄞承再也难以抑制住这蓬发的情愫，倾身捞过她，低头便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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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渐地小了，手电筒微弱的光劈开雪路，照亮了前方。
甘鄞承背着陆葳下山，陆葳肩上披着他的大衣，勾住他的颈，俯首贴在他宽劲的脊背上。
周遭是无边的雪，折射着光，在不远处的天际泛着霞光似的红。
树林间发出踩踏的声响，陆葳却觉得犹如天籁。
她在他肩上轻轻动了下，便听到甘鄞承的嗓音在前方响起，“冷不冷？”
“……还好。”
陆葳只是突然想起了高三那年，甘鄞承背着她，慢慢地从学校走回了庭院，一路无话，却也像是现在，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那时候她刚和甘鄞起定下了婚约，甘鄞承很少见她，却还是因为她的一通电话，跑了过来。
“高三那年我打通了你的电话。”陆葳侧过脸贴了上去，“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我把你的号码录入在了快捷键上。”
甘鄞承顿了顿，陆葳却是笑起来，揽他揽得更近。
两人是后半夜抵达了山脚的，再回四合院，四周静悄悄，大雪落在房顶，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在山间雪里过了这么一遭，进屋便是浑身的湿气。
残存的冰凉化开来，不怎么好受。
这个点院内很是寂静，老人家估计已经睡熟了，再去二楼洗漱是不现实的事。
甘鄞承燃了柴火堆，继而像是陆葳做过的那样，吊起好几壶热水，慢慢烧。
在屋内慢慢地洗，是此刻唯一解决的办法。
甘鄞承从梨木的柜子里拿出陆葳的衣物，让她去被窝里赶快换了，随后才去找自己放置在这边的衣服。
今天到底特殊，原有的衣衫浸了雪没法儿穿了，现在的热水还没烧开。
只能先换睡衣再去洗。
陆葳摸索着换好的时候，转眼朝着屋内的一角望，脸颊都被那烧着的柴火给熨熟了。
甘鄞承不怕冷似的，褪了衬衣，赤着上身。
长裤倒还穿着，就这么单膝跪着抵在地面，弯腰去看烧的热水。
他身形颀长清瘦，但陆葳知道，甘鄞承隐在衣衫内的肌理线条分明，宽劲肩线拉开流畅的弧度。
更别提此刻，他斯文俊美的面容上还挂着副金丝边的眼镜。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得惑人。
陆葳收回视线，“鄞承哥……你不冷吗？”
“不冷。”甘鄞承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起身侧首，朝她看了过来。
女孩半窝在被间，足尖抵在竹编床的边沿，像是贝壳儿里的珍珠，腻白得晃眼。
“不用不好意思。”他笑着，“毕竟昨天我也看了你。”
甘鄞承说到此，陆葳不免想起昨晚她擦身的时候，他推门而来四目相对的情形。
那是不小心才被他看到的……和这个怎能相提并论？
顾不得想太多，第一轮的热水冒了水汽烧好了。
甘鄞承将热水和冷水混合好，放入到盆中，用手探了探温度，示意她过来，“你先洗。”
陆葳看向他，“那边还有热水的，你不一起吗？”
“我要是用了，你还得等下一轮，容易着凉。”甘鄞承说着又沉思一番，淡棕的瞳仁渐渐变深，“真要一起？”
他的语调里含着某些时刻特有的尾音，陆葳再明白不过。
连忙摆手拒绝。
随即还压着嗓调叮嘱，让他别看。
毕竟这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洗啊。
甘鄞承应了声好后，女孩才转过身去。
可就算是没有一起，也胜在一起了。
她弯腰缓缓动作的时候，热水和柴火将房内熨暖之余，也将那股子兰花香给散了出来。
很快便萦绕在了满屋内。
比起昨天，更为挠人，更为深韵。
雪腻的身段被火光映出线条，往四处伸展。
甘鄞承原本坐在边沿，低头看着手机处理事务。
可注意力却总是被吸走。
而后，不顾陆葳刚才的叮嘱，抬眸望了过去。
女孩侧对着这边，耸伏上落有乌发，半盖过梅色的点。
陆葳终于好了的时候，转而朝着甘鄞承看去，想跟他说轮到他了。
却见他目光深然，视线所及之处……
甘鄞承却是没有丝毫不自在，挑起旁边的被褥说道，“我把被子叠成两层了，今天就不分被睡了吧。”
陆葳难能拧巴，待到钻进了被窝后，她所想的，便又是山上他和她说的那些话。
每一句都镌刻进了她的心窝里。
她欢喜不已，心跳也快到仿佛下一秒便能钻出来似的。
女孩待在被窝里暖着，也不知道等甘鄞承等了多久。
可她再困，却是心率频起，怎么也没有睡意。
甘鄞承终于洗好的时候，摸了过来，待到他掀开被子，预备睡到陆葳旁边的时候，袖边被她轻轻地拉了下。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
甘鄞承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边笑边亲她，“是不是真想了？”
这都后半夜了，又从山上下来，他原先没打算。
女孩迎向他，点了点头，“嗯。”
陆葳的睡衣还是前些年的，近年来因为她变得更为馥郁了，所以近乎是贴在身上，线条骤出。
甘鄞承在这方面是一如既往的不耐心，大着力搓完云团，捻着中间的那颗扣子便用劲拽掉，他稍稍探了几下，隔着层丝感受到那般的润，还愣了两愣。
他没想到陆葳这么快。
陆葳却是羞极了，她原本就对他没有抵抗力，现如今两厢奔赴，哪还能控得了。
甘鄞承却是笑了，见她好了，也没想着多润，撇开女孩两侧的腿放在臂弯里，也没褪，只将那样的丝往旁边拨了拨，俯身便是一个大力的推进。
随着这样的一记，竹编的质地都发出嗡的声响。
两人都有些为彼此着迷，顾不得这些，充耳不闻旁事。
女孩喊了声鄞承哥后，指间穿过他的发，感受到他低头来啜那个梅点。
陆葳承接着他记记愈发重着的捣，逢着迎着只觉得这感觉新奇，原来当两人都有情的时候，做起来竟是这样的轻飘。
而他灼念飚起，比起以往都要烫，更是将体验变得更为深刻了。
嫩而生的腿很快被扛着放置到了甘鄞承的肩上，这回被褥下的竹编都被这般的力度凿得咂咂响频出。
陆葳非常羞，非常赧。
可却又非常喜欢他这样对她，
这让她知道，自己是真真切切被需要的，在雪山上所发生的一切，也是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