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把绯羽推出大殿。
少年的眼阴沉沉的, 脸上全都是不满,来到殿后便抱着手臂一言不发倚在墙上。
阿璃没有察觉他的情绪,惊讶地睁大眼看着后殿。这里跟阴嗖嗖的天界简直两个画风, 一道道田地整齐地排布在云层之上,里面种着庄稼和蔬菜。能看出的庄稼有粟米和稻子, 蔬菜是小白菜、黄瓜和萝卜。
更远一点的地方是一层层果树,有的结了果, 有的没有, 她甚至能闻到梅子的清香。
大殿的左侧还有好几个篱笆搭的圈子, 里面闲闲地走着各种家禽, 鸡鸭牛猪羊, 一个个养的胖乎乎,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江南映画吗?
阿璃虽不记得养崽崽的过程,但她记得游戏画面。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点着建模, 一座座农田从天空落下的壮观景象。
她排布的还蛮合理嘛。
“绯羽, 我们摘点菜吧?”她转过头道,瞳孔中映出少年沉着脸的模样。
她忙问系统,“开套餐了吗?”
系统道:“开了,你昏睡的时候我就开了。”
阿璃松口气,“还是你办事靠谱。”既然绯羽头上没有出现花朵预告, 就代表他现在虽然生气, 但还没到黑化的程度。
“绯羽, 吃不吃糖?”阿璃拿出从白泽那里拿的糖, “松子糖,你最喜欢吃了。”
绯羽低眸瞥了一眼,他其实不喜欢吃松子糖,但他喜欢吃松子。因为松子剥得麻烦, 久而久之他就只吃松子糖了。看到阿璃随身携带着他常吃的东西,幽冷的眼眸微微柔和了些。
“可以的,”系统赞叹,“师兄喝师弟炖的梨汤,师弟吃师兄买的松子糖。”
“你刚才为什么总是阻止我说话?”绯羽捏着一颗松子糖,小小的三角形糖块在他的指尖轻轻旋转,流淌出琥珀色的碎光。
阿璃轻眨了眨睫毛,因为那个生气啊......
“因为我不想别人知道我曾经来过天界。你瞧这些农田、树木,让它们扎根在云层之上,就算是仙术也很难做到。还有天界大门曾经被封印过,而我来如自如,你让我怎么解释这些呢?”
绯羽抿了抿唇,他光想着让师兄别惦记了,竟忘记了这些。阿璃的来历确实很难解释,连他都有点琢磨不透。不过听到她把白泽归类成别人,心底还是冒出了一点点喜悦。
但转瞬又问,“为什么让他亲你的手?我刚才看到他压在你身上了。”
阿璃含糊道:“我可没让。”
绯羽微微敛眸,师兄恣意洒脱,几乎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他想亲阿璃的手,想压着阿璃,自然不会提前打招呼。阿璃不畏凶险用禁术来天界找他,这不是足以说明阿璃最喜欢他,不然这种有去无回的事,她为什么做呢?
至于师兄,想必是光棍了上万年了。他的青梅八成找不到,见阿璃好,就移情到阿璃身上。等会儿回去他就把水镜搬过去,好好替他找找。
这两个疑虑一消,绯羽压抑的心情立刻松快,将糖块扔进嘴里,“我们去摘菘菜吧。一会儿我用蘑菇炖菘菜给你吃。”
跟阿璃重逢,白泽在阿璃心里没有多特别,这两个认知让少年重新露出明澈笑容,头顶冒出了一朵小白花,愉快地摇曳着,一片花瓣缓缓变成了粉红色。
阿璃微微睁大眼,她第一次见到粉色的花瓣,又粉又嫩,就像小白花兴奋地红了脸颊。
绯羽一高兴,天界顿时没有那么阴沉沉,明亮的光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束束打在云层之上,给万物镶了一道金边。
这就是掌管着光与火的上神吗?
“白泽管什么呢?”阿璃问。
“师兄掌管世间大泽。”绯羽拉着她的手朝菜田走去。
“怪不得他是水灵根。”阿璃笑道,“真奇怪,你们师兄弟,一个是火,一个是水。水火不相容,但我看白泽的回忆,你们相处的还蛮好。”
“我很小的时候师父就陨落了,全凭师兄照顾我。他一边抱怨凤凰嘴刁,一边寻来仙露和干果。那时我正在长身体,能吃得很,师兄每天要剥许多干果才能喂饱我。”
“这么说你跟白泽的关系相当亲近了,我见你在他墓里放了代表他的龙和代表你的凤凰。”
绯羽停下脚步,认真与她对视,“关系亲近,不代表万事万物都能一起分享。我欠师兄抚养之恩,倘若他有天动不了了,我会去照顾他的。”
阿璃心道,白泽听到前半句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他性子洒脱,凡事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是后半句他若是听到一定会与绯羽理论,什么叫动不了了?半身不遂吗?
绯羽顿了顿,“你别把后半句说与师兄听。”
阿璃忍住笑,不愧是师兄弟,果然很了解对方。
绯羽去采菘菜,阿璃则趴在围栏上用菜叶逗鸡玩。等绯羽采了菜来,叫她一起回时,她问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你不回来,这些家禽还都活得好好的?还有这些庄稼,没有人浇水也不见干枯?”
“那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怕你给我的东西没人照顾会腐烂在这里,于是我在云层下埋了一点法器,可以小范围的让时间停下来。”
那些都是上神们留下来的本命剑,每一把都足以让世人掀起争夺的风暴。但他全都埋在庄稼和家禽底下。对他而言,天地至宝也比不上后殿这片小世界,这里就是阿璃给他的家。
绯羽的目光落在阿璃腰间,那里系着一柄匕首,上面覆盖着细细的银色鳞片,仿佛游动的蛟龙。
少年眸光微敛,认出是师兄的本命剑。
白泽转世后,本命剑从天界消失。等他回归仙位,本命剑才会重新凝结而出。以前他想碰一碰这把本命剑,师兄都不让,说是只有道侣才能碰他的本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