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井底,冯老六用白天出工时截留的锯条裹紧了抹布磨通道铁栏杆上的钢筋,一番努力后,冯老六惊喜的发现,这个方法可行,钢筋上出现了浅浅的印子。于是在欲望和对自由的无限苛求的怂恿下,只要一有机会,冯老六都会借着夜色潜入窨井磨通道上的钢筋。
今晚还是一样,进入单间后,冯老六贴在门上听了会外面的动静,然后走到单间里面的一张长桌前,按着监区干警们的要求,安排好了第二天的活计。
做完这些事情,他又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贴在门上听了会外面的动静。确定无事,他才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走到那扇正对着煤场的窗户旁边,用抹布按着轴连慢慢的,无声的打开窗户。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后,他一侧身轻轻的翻了出去。
冯老六转身,小心翼翼的掩上窗户,迅速的潜入黑暗,无声无息的来到窨井旁边。移井盖,下井,盖井盖,悄无声息的执行,进入窨井后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冯老六自己的呼吸声,凭着这几个月的摸索,冯老六现在不需要带手电都能摸到铁栏杆上要用锯条磨的钢筋的豁口。
今天晚上比较特殊,他必须缩短时间,尽快进入通道,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回探查通道的那一头究竟通向哪里。因为每天晚上干警们只给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给这些小队长安排第二天的活计,私底下还能让这些小队长帮着做点私活,两个小时算是法外开恩了。
冯老六感受着通道内吹过来的阴风,闻着阵阵的臭味,根本来不及摸索那钢筋上的豁口,他从怀里掏出做木工用的小手电,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钢筋上的豁口,然后从怀里掏出抹布和锯条,沉默着用抹布包住锯条贴上那个豁口,随手关上手电,抽回右手,双手紧紧的抓着抹布用力的抽拉起来。
没一会冯老六就感觉手上一轻,随即曲蹲的大腿上被重物压住,他知道通道入口的铁栏杆已经磨断。压在腿上的正是磨断的那些钢筋,忍着疼痛,冯老六移开腿上的重物,重新从怀里摸出手电,对着臭风吹过来的方向打开手电,一道幽深的通道重新出现在冯老六的视野里。
他已经看着这个通道几个月了。原本毫无波动的情绪,在这一刻又开始悸动起来。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冯老六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佝偻着,像条老狗一样钻进通道。
监区的犯人不允许配表,所有的犯人只有通过食堂里的壁钟了解当天的时间,而冯老六有个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他的时间感特别强,能凭着自己脑海里的生物钟准确的计算单位时间。
比如,你让他一个小时整点的时候提醒你,他可以分毫不差的做到。所以,在当初经营寿材店的时候,他的准时深得民心,乡里乡亲的定制寿材,或是在别人建房的时候帮忙他都是准时交货,准时完工,从来不拖拉。
可惜的很,也正是他这个特殊能力,过于准时,让他出工回家的时候撞破了他那位贤内助的好事,让他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认为完美的媳妇的真实一面。之后,最终的狂暴把自己送入了监狱……
从进入老煤场的那一刻开始,冯老六脑海里的定时器就开始工作了。他计算过钻入通道的时候已经过去了15分钟,还有最多1个多小时的安全期,晚上的老煤场阴森可怖,没有干警会在这种时间贸然进入老煤场,就是门口值守的干警也“自觉”的待在值班室里。因此,这一个小时多的时间绝对安全。
窨井下面本来就阴冷潮湿,钻入通道以后迎面吹来的阴风裹挟着各种臭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为了自由,冯老六在狭窄的通道里一手扶墙,一手触地,整个人蜷缩着以膝为脚慢慢的向前跪行。
鹰山的十二月多晴少雨,这条通道内部虽然阴湿却没有多少积水,连苔藓都不是很多,只有阵阵的腐臭气味飘荡。冯老六为了不露出破绽,进入通道后就卷起裤腿袖管,因而移动的速度不是很快。慢慢的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风中的气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带着淡淡的臭味,不过通道内部的苔藓倒是多了起来,几次冯老六都感觉到膝盖上软软踏踏,湿滑难行。
找了个略微干燥的地方,冯老六稍作歇息,他整理了下这半小时通过听觉搜集的信息,外界不间断传来各种信息,准确的告诉冯老六,此时他正在监区下方,火电设备嘈杂的轰鸣声,犯人们推着装满燃煤的货车的颠簸声,各种声音透过通道的管壁传入。这给冯老六一点希望和勇气,至少说明这条通道横跨了监区,接下来就是要看它是通入监区的下水主管网,还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