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军列队上岸,高仙芝十分欣喜,对跟在身后的边令诚说:“幸甚幸甚!如果我军渡河渡至一半,被吐蕃军发现,全军必是死伤过半,现在,我军不但渡河成功,还一直保持着作战队列,这真是上天赐给我高仙芝杀敌破贼的良机。”
边令诚却说:“连云堡依山而立,地势险要,要拿下城堡,还有一番血战,渡河只是激战的开始,接下来的鏖战,绝对不能轻视。”
“言之有理,现在,吐蕃人还没有发现我军已经渡过婆敕川,我军须一鼓作气,发起攻击,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请将军传令,即刻攻城。”
令旗一挥,唐军呐喊着冲向连云堡。吐蕃人大梦初醒,慌忙发起反击,滚木擂石如爆发的山洪一般倾泻而下,冲在前面的唐军被砸倒了一大遍。边令诚见势不妙,急忙下令鸣金收兵。驻扎在距离连云堡十多里外的吐蕃军得知唐军攻城,急调数千兵马,驰援连云堡守军,大队人马疾驰而来,进入了连云堡,连云堡守军一下子增加到了六千多人,城头上旌旗飘舞,吐蕃军士气大振。
高仙芝急于破敌,要部下再次领兵攻城。边令诚却不赞成:“高将军,吐蕃占据有利地形,现在,又增加了大量兵力,以滚木礌石阻挡我军,如果硬攻,势必给我军造成重大伤亡,卑职以为,硬攻不宜,应该避其锋头,以巧取为上。”
“如何巧取?”
“容下官思虑。”
高仙芝在大帐中不耐烦地大步走来走去,突然,他站下,对副将说:“去把郎将李嗣业唤来。”又对边令诚说:“时辰刻不容缓,正面攻城难以成功。连云堡城池三面有城墙,唯独依山的一面未修筑。不如派陌刀手由城池右边的山崖上攀援上去,从连云堡后方攻打。”
“这倒是一着高招!”边令诚一口赞同:“将军高见。吐蕃人以为连云堡后方山势及其险峻,不能攀缘而上,必定懈于防守,我军攻其不备,定能得手。”
“本将打算派李嗣业带陌刀队前往。”
“然,其人英勇善战,舍他而无人能胜任。”
李嗣业刚刚带队从连云堡下撤回,急匆匆跑进大帐。高仙芝说:“攻城受阻,我军不能迟滞于此,现在,希望就在你了!”
李嗣业揩干脸上的汗水:“末将听命大将军。”
“命你任陌刀将,领军中陌刀手,避开滚木礌石,由险要之处攀上悬崖,从吐蕃人后方发动攻击。”
“末将领命!”
“切记,一定要在正午之前攻下敌阵。”
“是!”
高仙芝点点头:“去吧,侯你佳音。”
数百陌刀手集合待发,个个体态健硕,手持雪亮的马刀。李嗣业擎一面大旗,站到了队前:“高将军有令,正午之前必须攻陷敌阵,奋勇当先者,高将军重重有赏,退缩不前者,立斩于阵前!随末将来。”
李嗣业一马当先,举着大旗冲向连云堡,高仙芝又下令正面同时开始进攻,以掩护陌刀队行动。大队人马再次涌向连云堡,到了城下,高声呐喊,声势巨大。吐蕃人急忙放下滚木礌石,只见遍山滚木礌石如同雨点一样滚落下来,高仙芝急下令收兵,唐军后撤,列阵在连云堡下,擂鼓呐喊,却不再进攻。吐蕃人以为滚木礌石已经阻断了唐军攻击,十分得意。在城上高喊:来呀,不怕死的就来呀!
李嗣业带领陌刀队,由连云堡城池一侧攀登上山,山势险峻,道路崎岖,陌刀手一个拉住一个,艰难地攀上悬崖,迂回到了连云堡后方。由上而下看去,山石陡峻,令人头晕目眩,此时已近辰时,再也延挨不得,李嗣业下令:把绳索套在岩石上,全体陌刀牵引绳索下到城池之中,砍杀吐蕃人,为大部进攻开路。
陌刀手把大刀背在背上,接二连三引绳而下,脚一落地,立刻拔出大刀,怒吼着冲向吐蕃人,手起刀落,刀落头滚,几百个陌刀手如同神兵天将,大开杀戒。吐蕃人还没有醒过神来,就成了刀下之鬼。活着的被一把把雪亮的马刀吓得魂飞魄散,狼哭鬼嚎四下奔逃。瞬目之间,城头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浑身血污的吐蕃兵士。
李嗣业冲上城头,把大旗举起来,对着城下一阵挥舞。正焦急等待的高仙芝一眼看清,眼睛“倏”地亮了:“李嗣业得手了!”
边令诚也兴奋得满脸放光:“得手了!”
高仙芝猛一挥手:“擂鼓,攻城!”
鼓声隆隆,震天动地,一万多唐军高声呐喊,潮水一般地冲向连云堡。城墙上,陌刀手们大砍大杀,如入无人之境,吐蕃军人头滚滚落落地,从辰时到已时,陌刀队砍杀了吐蕃人五千余众,缴获战马一千多匹,粮秣兵器无数,侥幸脱逃的一千余名吐蕃兵将突出重围,逃往深山去了。
连云堡一战大获全胜,通往小勃律的路途已经打通,高仙芝意欲乘胜进军,直捣小勃律,与边令诚商议,边令诚却似乎不太赞同。
高仙芝问道:“你以为我军不宜急于离开连云堡?”
边令诚点点头。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