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姚弋仲神色为之一沉,石虎一死,羯赵必然大乱,这是他当着石虎的面说的。
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孙计。
一阵春风袭来,姚弋仲白发飞舞,目光如剑,“那就先取梁犊人头,为汝进身之物!与你五千骑,不成功,休来见我!”
姚襄已经是羯赵的骠骑将军、豫州刺史、新昌公,但这些还不够。
梁犊掀起偌大的叛乱,震动天下,斩下他的首级,必名动天下,届时北国大乱,名声便是本钱,可招揽无数人前来归附。
“儿此去必斩梁犊人头而归!”姚襄身长八尺五寸,垂臂过膝,文武双全,擅笼络人心,时人称其有孙策之俦。
既然有孙策的才干,自然也会有孙策的雄心。
八千羌骑一分为二,折转向西,然后向南,在高力禁军右侧游弋、盘旋,仿佛天上嗅到血腥气的秃鹰……
整个战场,最憋屈的莫过于蒲洪。
原本打算跟在石斌和姚弋仲后面,没想到贼军如此生猛,一见面二话不说,趁大军立足未稳,果断发起猛攻。
石斌一向自负英勇过人,麾下三万邺城中军,措手不及,被贼军杀的人仰马翻。
还险些冲到牙纛之下,牙纛一倒,这场大战也就结束了。
石斌本人也撤到后方……
千钧一发之际,蒲洪不得不挺身而出,挡住了贼军的铁骑,勉强挡住了贼军。
表面看,蒲洪略占优势,实则苦不堪言。
尤其是最前面的一排持斧力士,力大无穷,一斧下去,人甲俱碎,杀伤力极强。
大战一个多时辰,已经有五六百余氐族精锐倒在巨斧之下。
而这些人都是蒲洪精心培养,留待以后起兵之用……
“莫非是姚弋仲、石斌故意害我?”蒲雄黑着一张脸。
这些年蒲家没少被残害,蒲洪的十几個子侄,被石虎以各种手段阴险杀害,只剩下蒲健和蒲雄两根独苗……
这一战原本跟他们没多少关系,却莫名其妙的被推到前面,姚弋仲的羌骑不来支援也就罢了,石斌竟然也率中军在后观望起来。
蒲健寒着脸道:“依儿之见,何必挡在前面,不若放开道路,放梁犊东进,与石斌争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军跟在梁犊之后,直取邺城!”
羯赵的虚弱在一战彻底暴露出来。
蒲健在枋头一向以胆大而著称,跟蒲雄的沉稳截然相反。
“你二人见识何其浅薄也?梁犊起兵,先破长安,再破洛阳,天下震动,我军若能斩其首,破其军,则北国人心尽归我矣!况且,厮杀如此惨烈,岂能说退就退,说让就让?这一战不是为石氏打,而是为我蒲家打的!”蒲洪眼神扫了扫两个儿子,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大人雄才大略,儿不如矣!”两兄弟同时拱手。
“争天下,争的不是土地,而是人心,你二人务必谨记!”蒲洪取下腰间长刀。
“儿谨记。”
刀鞘平平无奇,黄铜吞口上还有淡淡的绿锈,一看就有不少年头。
蒲洪缓缓拔刀,刀刃上滚动着一抹暗红,明显是饱饮人血而致。
“某今日便用此刀斩下梁犊人头!”一刀在手,整个人的气势也就变了,眼神比刀更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