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杨振最担心的却是,一旦辽东湾大面积的封冻,大面积地结了海冰,那么松山官军在辽海沿岸的诸多营地,将失去海滩、海面的阻隔,就将直面满鞑子的攻击了。
仇震海见杨振问到满鞑子踏冰来袭的问题,意识到杨振问的是沿海的防守,当下扭头看了看袁进,然后说道:
“这个倒也未必,辽海之上,每年海冰的情况皆有不同,从辽河口到三台子河口,再到大凌河、小凌河口一带,其海冰厚度,当能撑得住满鞑子大军战马奔驰!但是往南就说不准了,端看今年的冰情如何!”
这个时候,跟在杨振左右的袁进,也说道:“仇统带说的没错,辽海之上的冰情,最是变化无常。到了腊月,从辽河口到山海关,近海海面渐次成冰,不过厚薄不同而已。
“大体越往北越厚,越往南越薄,越近岸越厚,越离岸越薄,自酒篓山岛往北,近海冰面,年年可行骏马,酒篓山岛往南至觉华岛海面,时而可行,时而不可行,端看当日冰情。若再往南,即结冰,也不可行马,即行马,也只得三五骑并行而已!”
杨振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心想当是如此了,要不然的话,重兵驻守的山海关岂非形同虚设了吗?
杨振虽是如此想,却知道自己不能如此说,当下说道:“凡事都要做最坏的准备。须知一旦辽海上冻结了冰,咱们与满鞑子之间的攻守之势,就又变化了!觉华岛当年之难,就是我等前车之鉴!”
袁进、仇震海二人,见杨振说到了当年觉华岛之难,皆点头称是,一时心中惕厉,默然不语。
杨振见状,看码头上先遣营各部哨队已经物资装船,海湾里二百余艘大小船只皆已扬帆,便要招呼二人同去登船,这时却听见仇震海突然说道:
“都督,都督若是忧心海冰之害,末将这里倒是知道一个去处,即令寒冬腊月,辽海海面皆封冻,此处海湾也一如平常,全年不冻,无冰期。只是——”
杨振听见仇震海如此说,心中一动,若有所悟,但是见他说到了“只是”便犹豫着不说了,遂问他道:
“只是什么?”
“只是,此地眼下却在满鞑子手里,然而满鞑子废而不用,却是暴殄天物!”
杨振听见仇震海如此说,心中已经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了,便笑道:“仇统带所言的地方,可是旅顺口?”
仇震海不意杨振已经猜到了他所说的地方,当下立刻抱拳冲杨振一躬身,说道:“末将所言,正是旅顺口!
“此番都督率领我等去打敌后,金州城、复州城虽皆重要,然而辽东半岛之上,最重要者,莫过于旅顺口。末将建议,必取旅顺口!”
仇震海说完这话,躬身不起,杨振上前扶起他,正待说话,却听袁进在一边说道:“仇统带所说的没错,取复州不如取金州,取金州不如取旅顺口。
“都督若得旅顺口,我军在敌后即可站稳脚跟,长久立足,从此以后,一侧是辽西,一侧是朝鲜,身后是登莱,正是进可攻,退可守也!”
说到这里,袁进更是感慨着说道:“惜乎当年黄龙总兵,不能好好经营彼处,若如都督在松山这般,又何愁平虏复辽大业之不可成哉?”
袁进说完了这些话,一时间又是摇头,又是慨叹,并与仇震海一同目视杨振,等着看杨振的态度。
现在杨振的队伍里,陆上的力量与海上的力量几乎是一半对一半,而先遣营里那些已经火器化了的作战主力,却是海陆两用。
至于其中水师出身的人物,比如仇震海、袁进,当然更加乐于看到杨振往海上发展。
这一次,袁进在仇震海的止锚湾船营一带驻留这么久,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谈,在许多问题上都达成了一致,就只差一个合适得时机向杨振建言了。
眼下,杨振跟前没有别人,正是合适的时机。而杨振听到这里,也渐渐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当下便说道:
“你们二人所言,正合本都督心意。此番我等可先取金州,阻断北方来敌,尔后去夺旅顺口。若旅顺口亦得,则我征东先遣营今后,便要从松山一隅,渐次渡海往东转移,于敌后大展拳脚!我欲亲赴京师,说到底也是为此!”
仇震海与袁进两个,听见杨振这样说,彼此对视了一眼,尔后便一起向着杨振,躬身施礼说道:
“都督英明!若得如此,则都督未来事业,何可限量?我等今日得附骥尾,亦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