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老祖宗的意思,江府一直未分家,叔父妯娌皆住同一屋檐下。
只是父辈里,大老爷江远乃朝廷从四品官,夫人也是正经八百的官家嫡小姐,全府的收支几乎全指长房。
江辞身为长房小姐,向来是最吃香的,可谓唤风得风,唤雨得雨,活生生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随性千金。
二房小姐江桐则名满扬州,不仅气质美如兰,还才华馥比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外人称她为扬州第一才女,男子争相求娶,女子争相效仿。
“二婶想的周全,安安谢过二婶。”起身,江辞就着春宁的手披上绯色外袍,继续手里摆弄着挑中的宫花。
安安是她的乳名,只有在亲近的人或长辈面前才如此称呼。
江桐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好物件,看到那件外袍,眼珠好似黏在上面,怎样都不舍得挪开。
可还是收敛了神色,变回那副端庄温婉的模样。
“妹妹这件袍子真是漂亮,是时下最流行的花色吧。”她缓缓开口,轻笑两声。
果然……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江辞怎看不出她心里藏了什么心思,冲她露出个明澈的笑容:“姐姐聪慧,的确是爹爹托人从京里带回来的。”
“那这宫花…”江桐伸手指着那一团小而精致的桃花簪。
“姐姐喜欢?那便拿去吧。”江辞不以为然,熟门熟路的说。
未想江桐竟收回手,叹气摇头,皱皱眉,“妹妹自有书香宝气,桃花太艳丽了些,终是配不上妹妹的清贵。”
说完又忍不住,暗瞥了眼那花簪。
若不是桃花的,纯看这质地,她早就讨来自己戴着去了。
她素来爱清雅,常爱戴梅花,兰花类,脱俗而有风骨,桃花这般风流之物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桃花断然是不能与才女二字相提并论的。
“姐姐有雅兴,可我这个人庸俗的很,偏爱这些艳丽的。”
江辞懒得与她争辩这些车轱辘话。
轻飘飘回了句话,径直走向梳妆台,轻柔细致的把宫花戴在发髻上。
嘴上说着太艳,实则眼珠子都快要瞪掉了。
若是让旁人瞧见她们平日崇敬的才女,露出这些姿态,不知又是何等有趣的景色。
墨色的头发半数被挽起,簪上一支桃花簪。
小姑娘藕粉色衬得本就白皙皮肤更加白嫩娇美,即便未施粉黛,只是站在那儿,就有明珠生辉的光华。
在外看来,整个扬州最风光的女子,或许就是这个连及笄都要再过两年的小姑娘。
江辞小时候就与其他孩子不同,开窍较别人更迟一些。
别的稚子断了母乳,她却要晚上一年,别家孩子正嬉笑争食,她却才开始学步,待他人都学习诗词歌赋了,她却还是爱哭的小丫头。
大老爷膝下仅有这一个孩子,对此头疼不已。
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小姐,只能当宝珠般的养着,江辞受到的宠爱自然比其他孩子更多。
尤其江家本就是响当当的朱门绣户,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
长久娇宠下来,江辞随性极了,不入族学,不学织绣,荒唐极了。
外人面上恭恭敬敬,内里都说江家三姑娘有脑疾,不识点墨,朽木脑袋,为人奢侈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