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瑜笑意不退,眉眼散漫着,直起身子,撩开自己那侧的窗帷:“本官做事,用不着他们来教。”
清新的空气顿刻涌入闭塞的马车内,微凉而带着泥土芬香,灌入江辞的鼻腔,不过一会就通畅了。
江辞舒适地眯起眼,揉了揉鼻尖,像只赚了巧头的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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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江辞的日子还是稀里糊涂的过着,直到沈怀瑜定辙回京,她才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她要离开这个居住了十三年的地方。
道别的那日,天气难得晴朗,碧空万里无云,窗外有艳明的光,绸缎似的披在桌上的紫玉嵌螺纹镂空匣子。
“安安,到了盛京,你要多听沈大人的吩咐,”夏夫人拿手帕轻轻掩面,拂去眼角的泪痕,“舅母不在你身边,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戴在手腕处的那串沉香木坠红宝石佛珠颗颗饱满,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滚动。
做出这副悲不自胜的模样给谁看,她走了又究竟是为了谁。
江辞暗自腹诽。
“舅母和表哥也要保重。”
她颦眉,可四顾一看,夏萧并不在场。
连夏九复这个顽皮都来了,表哥怎会缺席。
舅母是个极其精明的人,不利于她达成目的的事情,会被她从苗头未起时掐灭念头。
夏萧未出场,十有八九是被她锁在房中了,以防他一时冲动失言,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
瞧明白江辞在寻夏萧,夏夫人不自然地干咳一声,“你哥哥他今日有务在身,挪不开人,别管他了。”又忙拿起桌上的紫玉嵌螺纹镂空匣子,“来,看看这个。”
她与江辞刚来到伯爵府时一样,将盒子打开,里面静躺着一对宝蓝点翠耳珰,在阳光映衬下焕然生辉。
“母亲,这可是您当初的嫁妆,怎么能白白给了她?”夏九复一看形势不对,一手夺回那只小巧的匣子,恶狠狠地瞪向江辞。
又是这样,为何什么好事都让她给占了?母亲的胳膊肘都快拐到天边了,偏心谁不好,怎么非就得是江辞。
“九复,不得胡闹!”夏夫人立刻训斥,严正厉色看他,“那是你妹妹,为何不能给,快把匣子发下。”
“我……”
夏九复语未尽,江辞便开口了。
“舅母,您是安安至亲的人,对我的疼爱早已超出这些身外之物了,”江辞浅笑,恭敬地将手叠放于腰际,福了个身子,“安安会带着您的关怀,好好活下去的。”
口中潺潺流出的话语就像流淌的岁月,纵然风雪经年,尚有余温。
这话说得毫无瑕疵,圆润又好听,夏夫人也不好再劝她,教嬷嬷将匣子收起来,勉强点点头应了。
夏九复心中憋了气,咬紧了牙,负在背后的手攥紧,垂眸不愿看江辞。
“九复表哥,您也保重。”江辞丝毫不怵夏九复那副模样,唇角扬起侧过头看他,流光满溢的杏眼中全然是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