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建奴只不过是一个统一称呼,在这黑山白水间,茫茫数千里的辽阔土地上,各种部落势力何止百十个?若是一个个横推过去,估计三五十年后也不可能令其归附。
不过,最大的好处便是,在很多古老的野人部落里,其唯一的文明传承竟然是大明朝,这就不得不令曹文诏们感叹,当初的太祖皇帝到底该有多猛,竟能镇压此间两百余年不敢造次……
“侯爷,据探马回报,建奴莽古尔泰派遣一支三万人的铁骑,一路向北而来,似乎要对我们不利,要不要整备兵马进行阻击拦截?”一名参将突然说道。
“不用,不就是三万骑兵么,”曹文诏笑道:“上一个月咱们的先锋营突袭科尔沁草原,灭杀建奴骑兵九百余人,这是惊吓到他们了;
不过,也仅仅是惊吓而已。
表面看来,咱们经略的这一片野人部落领地,绝大多数都是山东海运过来的农夫,开荒种地还差不多,应该不适合征战。
就让这个错觉一直保留下去吧。
莽古尔泰被山海关拦截,一时半会攻打不下来,只能考虑长久消耗着,那么,咱们开垦出来的千万亩良田,便成为他们嘴里的一块大肥肉了,嘿嘿。”
诸将笑了起来。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了解这片土地。
从一开始,曹文诏他们的经营策略,便严格按照草包皇帝朱由检的‘全球领主’来设定,一步一个脚印,伐木,修筑,开荒,种田,养殖,暴兵……
不要说三万骑兵,就是三十万骑兵扑杀过来,曹文诏都有信心将其一一灭杀。
两条并行铁轨,昼夜之间,即可将大批的精锐军队运送到千里之外。
再加上沿途数十座水泥混凝土城堡,就算是火炮轰击在城墙上,也不过炸出狗头大小的一些坑坑洼洼而已,根本就不惧建奴骑兵的冲锋。
“而且,以本侯判断,所谓的建奴三万铁骑,应该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或者北蛮其他部落的骑兵,被莽古尔泰征调过来,想要夺取咱们的果子。
同时,也可能是为了制造辽西走廊空虚的假象,是给咱大明下的一个圈套而已。
不用在意,你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生产上,打仗的事情,有我曹文诏一人足矣。”
曹文诏颇为自负的继续说道:“更何况,咱手里不是还有万岁爷留下的两样秘密武器么,呵呵。”
诸将依然有些踌躇。
万岁爷留下两样秘密武器?此事,大家并不知晓啊……
……
盛京,皇极殿。
一场争论从清晨持续到黄昏时分,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间坚持下来,就等着建奴皇帝莽古尔泰定夺。
争论的核心问题,是要不要真的让那三万精锐铁骑,调转马头,扑杀向野人建奴领地深处。
曾几何时,他们的祖先从鹿鼎山上下来,在茫茫雪原和密林间谋求一条活路,打猎、捕鱼,也曾有过一段天真烂漫的时光。
然后,随着建奴铁骑一路南下,能够放羊牧马的领地越来越广阔,人的心,也开始越来越大。
大到,想一口吞下小半个大明朝。
因为,这一支建奴出现过几位桀骜不驯、英勇善战的大首领,一路吞噬,将包括察哈尔草原、科尔沁草原等大大小小近百个草原部落,一一收归麾下,成为一个强大而野蛮的部落联盟。
尤其是现如今,已经公然登基称帝。
时间长了,就连稳坐皇位的莽古尔泰都觉得,他和他的大金国,似乎已经足够可以与大明朝扳腕子了……
……
“咱们的三万铁骑,是不是已经绕过科尔沁草原了?”突然,建奴皇帝莽古尔泰沉声问道。
“启奏陛下,前几日才抵达科尔沁草原的巴尔浑,预计这一两天便可进入东海女真领地,与盘踞那里的野人部落接头。”一位不值得拥有姓名的贝勒笑道:
“大明狗皇帝以为,在东海野人领地培植一支垦荒大军,便能对咱们构成威胁,殊不知,咱们的皇帝汗早有预料,就等着那些汉人种出来的粮食成熟,成为咱们的军粮,哈哈哈……”
众王爷、贝勒和一些汉人文官哄堂大笑。
辽东以北的广袤天底下,最适合的,还是放羊牧马,狩猎捕鱼,并非那些汉人热衷数千年的农耕文明,这是建奴朝廷上下一致看法。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汉人文官,曾经不止一次的给莽古尔泰谏言,加大对黑水白山一带的开发建设,均被皇帝、王爷、贝勒爷们给否定了。
用建奴们的话讲,鹿鼎山乃女真龙兴之地,岂能在那里大面积垦荒种地……
……
与此同时,科尔沁草原深处,三支精锐铁骑悄然潜行。
三支大军,呈三角互抵之态势,犹如一柄锋利大铁剑,在茫茫草原的落日余晖下,拉出三条绵延数十里的暗影。
草长鹰飞。
入夜十分,一场寒凉秋风吹佛过草原,雨便落了下来。
长夜绵绵,大雨如注。
在某座甚为巨大的帐篷里,柴火烧的正旺,三根铁茶子中间,吊着一口大鼎,鼎中炖着大块的羊肉,发出咕嘟嘟的声响,令人莫名的觉得有些心安。
肉香弥漫时,一位身穿羊皮战裙、鹿皮靴子的贝勒爷,令人搬来一大坛烈酒。
顺手拍开封泥,酒香四溢。
大帐里十二三人纷纷侧目,眼中流露出热切的馋意……
“吃着科尔沁草原上的肥美羔羊,不喝几大碗汉人酿制的美酒,总感觉差点意思啊?哈哈哈。”那名贝勒爷先给自己斟满一大碗,一饮而尽。
毛茸茸的大嘴,被酒水沾染后,看上去湿淋淋的。
“好酒!”
紧接着,众将依照爵位、官职高低大小,逐一上前喝一大碗烈酒,舒服的直哆嗦。
北方草原的秋夜之雨,其实极为寒凉,要不是有一堆柴火和一大鼎羊羔肉,这种鬼天气,估计等不到天亮就会死人的。
“汉人酿制的烈酒,醇香清冽,委实不错,可是说到底,还是不如咱们的马奶酒。”有人感叹一句。
“这大雨夜里,有一口肉吃,有一碗酒喝,总归是不错的,谁还顾得上有没有马奶酒啊……”
……
正当众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时,一人一骑从极远处奔驰而来。
马背上,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身穿一袭汉人普通兵卒的甲衣,唯一醒目的,却是其腰间所系的一条虎皮战裙,以及其腰间所悬挂的一柄弯刀。
刀鞘乌黑,上面用金丝线镂刻一幅江山社稷图,镶嵌十七颗暗红色宝石,一看便绝非凡品。
这青年一路疾驰,马蹄在湿淋淋的草原上,践踏出朵朵白花花的水。
“何人闯营,报上名来!”
那一人一骑接近大营时,一座吊塔瞭望台上,传来一声暴喝。
“爱新觉罗,阿济格。”
那青年勒住马头,仰头看一眼大营上空猎猎作响的大旗,似乎松了一口气,沉声喝道:“速速禀告贝勒爷济尔哈朗,就说阿济格有紧急军情相商!”